“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也!林谓之,这个弟子老夫今天收定了!如若不然,徐某人必请上书除了这举子之名!从此不再谈孔论孟!”徐夫子一番慷慨激昂,林谓之也慌了神,另一边啖天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干皱的脸上犹自挂着一抹笑。
“相公,秀荷有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得!”床上秀荷望着屋里的僵局,突然出声道。
“当得,当得,娘子请讲!”秀荷虽是女子,但生得慧质兰心,平日里遇着些棘手的事,林谓之都是让她拿主意,现在听秀荷信心满满,当下心中大定。
“其实,解决之法其实很简单,徐先生与仙长都欲收我儿为徒,那为何不能让我儿同拜二位为师?虽古语有云“一日师,终生父”,但我儿大可奉夫子,仙长为义父,再行师礼,如此,岂不是两全齐美?”
秀荷说完眼角偷偷扫了啖天一眼,观他面色平静,不禁松了一口气,至于徐夫子,他也知道秀荷这也是为了给他找台阶下,当即抢先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与仙家相争了!刚才老夫膝下无嗣,便收了当作义子吧!”
啖天微眯着眼,淡淡“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床上秀荷见二人允肯,自然是欣喜万分,道:“既然如此,凡请二位为我儿表名,以正师名!”
秀荷话说完,只见徐夫子双眉紧锁,显然是在深思着;而啖天则是干咳一声,道:“这个,老夫不,不曾入得私塾,这,取名表字之事,还是让夫子来吧!”
“嗯?嗯,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为吾徒取名:林涯!木属青龙,戏水而行渊,尊夫人以为如何!”徐夫子见啖天吃鳖,脊杆挺得越发直了,问话时更是直接越过林谓之,转问秀荷。
“林涯,林涯,龙入深海!甚好,甚好!”床上秀荷低念两遍,赞了一声,怀中那男婴听着竟点了点头,看得秀荷又是一阵慰喜。
徐夫子眼角一抹余光斜视着啖天,嘴角挂着笑,若不是顾忌对方是仙人,只怕他都要出言嘲讽了,但啖天对他的表现却不作理会,目光只是望着秀荷怀中的男婴。
“林家夫妇,既然老夫收你们的儿子作徒弟,有些事必须有言在先,”啖天说着语气一顿,而后继续说道:“林涯既然拜入道门,日后天地之大,任其遨游,但修士有修士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不能介入凡尘!所以,最多八年,八年后,我会将林涯带去修真界,日后,或许你们要很久才能相见一次!”
林谓之闻言眉头拧起,秀荷也是愣着说不出话来,神色黯然,抱着男婴的手臂微微发力,丝毫不敢放松。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沉重,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秀荷怀中的婴儿身上,然后又都转向了秀荷。
秀荷对林谓之几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她先是慈爱地看着林涯,然后目光投向啖天,“敢问仙长,到底是多久才能与我儿相见一次?”
啖天静立,道:“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但也有可能是十年,亦或者,再无相见之日!”
“再无相见?仙长,这…”林谓之话说一半,却再也无法说下去,床上秀荷则是面如金纸,悬悬欲泣,良久方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仙长等候八年,八年之后,林涯便是尊门之子,林家断无二言!”
秀荷说完,身子一颤,豆大的泪珠自那双秀目中流出,砸在林涯的脸上,小林涯安静地望着秀荷,黑溜溜的瞳仁中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悲戚…
屋内众人一般沉默着,产婆收拾完物什,见天已大亮,摇着头走出门去,口中依稀念叨着句:“阖家皆悲色,有子不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