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也温好了,李南絮给她斟了一杯,问道:“轻影姑娘喜欢这桂花弄?”
轻影点一下头:“这酒里面有淡淡的桂香,入口清冽,没有河庭州的酒那般烈。”
“年纪轻轻,品酒的本事倒是比字画更胜一筹。”李南絮开着玩笑,扭头对沐凡道:“找店家定两坛桂花弄,明日送到楚宅。”
沐凡应声而动。
轻影伸长脖子望了眼沐凡的背影,不敢置信道:“店里的小厮说,桂花弄是他们的镇店之宝,价值不菲,殿下出手如此阔绰,是想表达心中歉意,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轻影此问俨然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谨慎姿态,只差指着李南絮的鼻子质问,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李南絮目光清浅,道:“那轻影姑娘还会收吗?”
“什么?”轻影迟疑着看向他。他是在明目张胆地告诉自己,他就是目的不纯吗?
轻影一时被他噎住了,沉默半晌,薄唇轻启,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她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处境,她如今可谓骑虎难下,既需要跟在李南絮身侧寻同心锁,又想借着李南絮侦破此案获得更多漠北一役的线索,说到底,此刻她也是在利用李南絮。
既然同为利用,大可不必在意太多细节,达到目的更重要。
她问道:“殿下,还需要我们兄妹俩做些什么?”
李南絮见她问得如此认真,嗓音顷刻便温柔下来,道:“昨日便说了,本王需要轻影姑娘协助查案,酒就当本王送给轻影姑娘的谢礼,仅此而已。”
“走吧。”轻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麻利,拎起青黛剑便起身往外。
李南絮看着她行色匆匆的身影,问道:“轻影姑娘知道去何处?”
轻影道:“总归不是在这同兴楼,想必殿下和顾少卿已经从宣王妃口中得知了些许线索,是继续去宣王府,还是去什么别的地方继续查找证据?”
“长泽寺。”
轻影“嗯”一声,未问缘由,出了同兴楼便一路向西,李南絮同行在她身侧,沐凡远远跟在二人后方,三人穿过几道曲折的街巷,停在了西山脚下的长阶前。
长泽寺前有九九八十一道台阶,通过朱色大门可直接通往大雄宝殿,此时寺庙里的香火正盛,台阶上陆续有人往返其间。
台阶应是用特殊的石材修砌而成的,每走一步便会发出“咚咚”的响音,似人在轻轻叩门,一声声涤荡浮躁的心灵,归于虔诚和沉静。
轻影和李南絮并排爬上这八十一道台阶,北风吹落两旁老树上的黄叶,仿似彩蝶飞舞而下。
轻影立在纷扬的叶下,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不知是饮酒导致的还是冷风吹的,仰着头问李南絮:“锦禾公主是同长泽寺有何关联吗?”
李南絮抬手摘掉落在她头顶的叶,道:“尚不知有何关联,只是来此查探,或许能寻得某些蛛丝马迹。”
冷风下,两人吐着长长的白雾,李南絮的动作很轻,轻影几乎没有察觉,待头顶的叶到了李南絮手上,她轻轻看了李南絮一眼。
轻影同李南絮离得极近,两人身上的酒味还未散,鼻子里满是酒香。
轻影问道:“难道宣王妃也不知锦禾公主生前接触过何人?”
李南絮道:“宣王妃今晨才苏醒,顾彦椿去她住的东厢房问话时,她的心绪已经平和下来了,本王担心歹徒对宣王妃下手,又带了一些人守住了东厢房,在外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据宣王妃所述,锦禾在接到奉旨和亲的诏书时,确有几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但不到半月便振作起来了,一言一行皆恢复到了原本那般落落大方的模样。问及锦禾离京前见过什么人,宣王妃起先十分笃定没有外人来王府见过锦禾,但也承认锦禾偶尔出府,会到街市上买些钗环首饰,但都有丫鬟小厮陪同。但顾彦椿单个审问那几个丫鬟小厮时,他们又言仅都是远远跟着保护锦禾安危,只有绿央与锦禾亲密无间,因此王府中人除了绿央,无人知晓锦禾离京前见过何人,但绿央已死,遗物中除了一些生活物件,并无其他,想来对主子十分忠心,将秘密都藏在心里。”
“轻影姑娘听到这,是不是并未觉得有异?”
轻影点头,当自己的命运突然被一道诏书改写,的确会难以接受、伤心不已,偶尔出府游玩疏解情绪亦属正常,只一点,轻影有些纳闷:“公主从起先的悲伤到后来的坦然应对,是如何突然想通的?”
李南絮道:“这也是本王的疑问,所以本王特让顾彦椿细问了一番,宣王妃认为锦禾向来温顺懂事,加之自己多有劝导,锦禾自然而然便想通了,但本王观锦禾书房中的墨宝,从容的笔锋中带着一丝无拘,所谓字如其人,字画的细节往往才是人最真实的一面,锦禾应不是这般逆来顺受之人,后来再问及宣王妃,锦禾可与人通过信,何时转变的态度,宣王妃这才提起,锦禾确是在从西市回来的那一日恢复往日神采的,那日她还给宣王妃求回来一个平安符,而西市附近能求平安符的地方,恐怕只有长泽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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