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莱军在海上行驶了一天一夜,期间走了一段弯路,至第三天早上时,才抵达宁远卫城附近海面。
“这是什么情况?”领航船上的水手看到浮现在海面上的密密麻麻的尸体,忍不住高声尖叫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原本清澈的海水被鲜血染红,无数的士卒尸体随波逐流,场面凄惨。他们的遗体在海浪的推动下,缓缓地漂向岸边,仿佛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海鸟在空中盘旋,偶尔俯冲而下,试图从这悲惨的场景中寻找食物。海风中夹杂着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见证了战争带来的巨大伤亡和无尽的哀伤。
“这些都是关宁军士卒,大周打了败仗了。”有人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十分痛苦地说道。
松江伯周进、登莱副总兵穆济伦二人得到消息,也连忙走出舱门查看。看到这种情况之后,周进尚还好,他早就有一些心理准备,可穆济伦就明显有些着急了。
他先是带头杀了多铎贝子,前几日又亲自动手给岳乐净身,要说清国皇室最恨谁,他穆济伦必然是其中之一。
如今,大清打赢了这场国运之战,可供他穆济伦辗转腾挪的空间还有多少?
他十分担心,若是清国皇室挟这次大胜之威,要求大周朝廷将穆济伦交到清国手里,就凭大周朝廷上的那些外强中干之辈,很有可能抵挡不住来自于清国皇室的这种压力啊。
“这可如何是好?”穆济伦喃喃自语地说道,脸上一片惨白。
周进的脸色也十分不好,但还勉强能够保持住镇定。他吩咐方靖带领一队人马,划着小船上岸,捉几个了解情况的活口过来。
海边水浅,战船很难开过去,只能用小船划到岸边。
两个时辰过后,方靖带着几名关宁军将卒过来了。
“伯爷,岸上到处都是逃兵,有些人发了狂,连我们都敢抢。幸好碰到了山海关吴副总兵的儿子吴应期,帮我们把这些不知死活的逃兵吆喝走了。他在祖天复副总兵身边做亲兵头目,想来应当了解更多内情。听说伯爷在附近,他也想第一时间拜见您。”
“好好好,快请小吴上来。”周进连忙说道。吴应期当初来到蓬莱购买军火,和周进心腹方靖接触较多,两人也算是半个朋友了。
这次大战,他父亲吴月先将他派到了宁远副总兵官祖天复身边,原本想着混一份资历,结果却遭到大败,让吴应期欲哭无泪。
吴应期的面容显得异常憔悴,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他的步伐沉重,每一步似乎都在与身体的极限抗争。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痕迹,而那些未被衣物遮掩的皮肤上,可以看到多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渗着血迹。
吴应期走到周进身前,行过礼后,都不需要别人问起,便将这次国运之战的内情托盘而出,“清军主力,原本驻扎在锦州城外,蓟辽总督王自如率领麾下四大总兵,并奏请宣府、大同、密云三位总兵各率部众来援,合计兵力十七万,在松山、杏山一带集结,想要先解锦州之围,再乘胜追击。不料,黄太吉又从草原部落,借来了数万兵力,将大周军队的后路堵住了。王自如迫于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回头冲杀,意欲打通从松山、杏山到塔山之间的通道。可惜我们野战不是清军对手,失利了许多回,到最后便乱作一团,四散奔逃了。有许多人慌乱之间,为了躲避追杀,跳到了海里,以至于海岸边都被尸体堵塞了。”
“这场仗打得太憋屈了。”吴应期红着眼睛说道。
“不是卖了你们几千支燧发枪吗,难道一点用都没有?”陈也俊询问道。
“也不能说没用。”吴应期回答说,“这玩意儿,若是趴在城墙上防守,确实非常好使。可是在野地里,女真骑兵冲刺起来,速度极快,士卒只能打出两三枪,他们就冲到身前了,许多士卒因为紧张,瞄得不准,造成的杀伤也极为有限。近战时,这就是一根烧火棍,不能和别人手中的砍刀相提并论啊。”
燧发枪大队现由胡永、方靖二人直接带领,他们原本对手下这支队伍信心十足,在攻打盖州时,给旅大军蚁附攻城做掩护,也发挥了不少作用。可现在听说,燧发枪大队还是不能和女真骑兵在野战中抗衡,不由得非常失望。
周进倒是没有什么沮丧之感。军工制造技术,是一点一滴地提高上来的,不可能一蹴而就。现如今,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仅有三百余步,再远一些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女真骑兵高速冲刺时,这段距离仅需要不到十几秒,自然还是别人占优。
但等到蓬莱兵工厂或者新北兵工厂里面的匠人,将燧发枪的有效射程,提高到五百步甚至八百步的距离,那就可以宣布打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劝说人家倒戈卸甲,载歌载舞表演才艺了。
周进对这一天的到来很有信心,左右不过是三五年时间罢了。黄太吉再猛,他也不可能三五年内夺取大周天下,重整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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