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教坊,苡灵发现达丽瘦了。
对,就是第一天压腿,压出笑话来的那个达丽。
虽说只有三天半没有见到她,可她的变化就来得这么快。
瘦了,也憔悴了,又因为练功,浑身的伤。
冷眼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皮肤弹性差,瘦下来的肚皮松松垮垮的,人也无精打采,一副累过头的样子。
于是好心提醒她:“达丽,你要多注意休息,练功靠的是日积月累。也要多吃点牛筋猪蹄,这样对韧带有好处。”
刚说了这么一句,蒋静就把苡灵拉走了,“嘘,大家都不理她,你也甭搭理她。”
苡灵蹙眉:“干嘛排挤她?”
蒋静小声:“她每天压腿就像行房,浪叫声都传到隔壁去了,天天引得其他部门的小蹄子来看,咱们空舞部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啊?她还是那副腔口啊,自己都不知道注意的吗?”苡灵拧着一张小脸。
蒋静瘪嘴:“说的就是这个呀,她自己都不知道收敛,谁还愿意理她。”
说着话,又暗戳戳的朝达丽翻了个白眼。
熊二趁着休息的功夫跑到了空舞部,“老大,静姐,听说了么,昨儿晚上那个见鬼的艺人吓病了。”
“病了,很严重吗?”
“吓得高热不退,还发不出汗来,已经被送到医务室了。”
“唉哟,秋天生病可不容易好。”
达丽听见,主动上前搭话,一条大舌头仍是吐字不清:“医务室在哪儿,我有发汗的法子。”
蒋静眼珠一斜:“关你什么事,先操心你自己吧!”
达丽吃了个没趣,耷拉着脑袋走开了。
苡灵看着达丽的模样眸子一缩,
昨晚上那个鬼不会是达丽吧?她浑身上下怎么带了点内疚的意味……
怀疑归怀疑,苡灵并没有把话说破,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那人已经病了,这头就姑且观察着吧。
林教习进来拍了拍手:“集合了,集合了,咱们后半节随堂小考,总结一下这十天来学习的内容。”
咦……
一听这个,姑娘们恨不得喝倒彩。
随堂小考后面紧跟着的就是批斗大会,大家受苦受难的时刻又要到了。
每个人的条件不同,考的内容也不同。
轮到达丽的时候,她癔症着脸,瞌睡的眼都快睁不开,但还是紧咬着牙按照林教习的指示去做动作。
那舞姿怎么说呢,可谓是船头上跑马,走投无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真的一言难尽……
大伙憋着笑,憋的浑身颤抖,
林教习看不下去了,上来就哐通一脚:“你跳的什么东西!老汉推车吗?”
哈哈哈,没有人能再憋得住笑,地板都要捶烂了。
“毫无舞感,动作稀碎,我白教你了!一边站着去!”
达丽灰溜溜的站到了墙角。
接下来,一个接一个的考,林教习的火气就像灶王爷上天,没有下来的时候。
只是最后轮到苡灵的时候,林教习却直接把她略过去了,“你经常不上课,不用考了,上食堂吃午饭去吧。”
然后带着一脸怒色,将其余的姑娘们扫视一圈,“你们这帮懒蛋,今儿一个都跑不了!”
拿出记录错误的生死簿,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挨罚。
站姿弯腰,手扶把杆。
金丝竹做成的教棍又细又弹,挥在风里刷刷直响,噼啪一声打在肉上,疼得姑娘们直跺脚。
有的三棍,有的五棍,最多的打了二十一棍。
二十一棍的那个姑娘边哭边喊,“疼,您别打了,疼。”
林教习毫不手软:“就是叫你疼,就是叫你疼。”
软绸裤子上的鞭痕那是一条挨着一条,鞭子带来的风掀起上衣衣摆,直叫那挨打的小屁股生出了一种风雨飘零的破碎感。
达丽挨的不算太多,十棍。
毕竟来的时间短,没有那么多错误供以清算。
离她三丈远,都能看得出她紧咬牙关,牙骨都要咬崩了一样,
教棍上身,浑身扭拧,林教习又是骂:“挨个打都找不着姿势,你还能干什么啊你!”
蒋静的最少,草草三棍还放了水,只不过算个警告。
可她满脸通红,像是优等生受到了不该受的耻辱,暗中发誓同样的错误绝不再犯,定要在以后讨回尊严。
苡灵被林教习故意撇开,但她没走,
要是走了,下午再见就更尴尬了。
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发现不知怎地,林教习近来是越来越暴躁易怒了。
以前很少打通堂,骂人也没有这么难听。看来她也是变了,人总会改变。
林教习的心境确实有所变化,但另外一方面,也源于苡灵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林教习身上,从而忽视了她的感受。
直到隔壁一个来看热闹的乐师对苡灵说了句话,这才叫她知道原委,“好孩子,你还不去哄哄你们教习,她就是因为你才总动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