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瑞眉心微动,眸底溢出一丝清澈的柔光,倒也没去否认,轻笑道:“我对年长者确实会多几分包容,只要看到他们,不免会联想到自家的爷爷,总希望着他身边有人照顾他,护他周全。”
提到至今还没音讯的叶爷爷,夏颖莹轻叹了口气,语气添了几分担忧,“大哥已经收到我们的东西,也早就给我们回信了,也不知道爷爷那边什么情况,有没有收到我们寄过去的包裹……”
“应该没问题的。”叶裳瑞安抚她道:“康叔从小就跟着爷爷走南闯北,他做事向来牢靠稳妥,而且为人忠肝义胆,他之前主动调去爷爷劳改的农场,就是未雨绸缪备着这一天。他一定会好好顾好爷爷,我们寄去的东西,也肯定能到爷爷的手上。”
夏颖莹点点头,“那就好。我给爷爷备了不少好东西呢,希望他能用上。”
“会的。”叶裳瑞调整一下睡姿,让她躺得更舒服了些,柔声哄道:“别想了,睡吧,晚安。”
此时此刻,正被夏颖莹惦念的叶爷爷叶翰初,刚受完教育回到宿舍里。
下放到这近两个月了,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白天上工开垦荒地,傍晚收工吃饭,时不时被集中起来去接受思想改造教育,没事就在老老实实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日日如此,除了枯燥泛味了些,倒也没遭太多罪。
大概是因为地处偏远,山高皇帝远,这里的管理相对其他农场来说,算是宽松了许多,只要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没人会故意找他们的事,比他那批好友的待遇好太多了。
没下放前,叶翰初总担心哪天会遭事,现在真成了五类分子,他心里反而踏实多了
只是他所在的农场刚成立没多久,条件十分有限,只能勉强保证管口饭,饿不死人,至于起居生活方面,就得依赖犯人们自备的物资撑着了。
这里地处偏僻,冬天来得特别早,气温逐日降低,大家把带来的衣服都穿上盖上被子挤成一堆,夜里还是会冷得瑟瑟发抖。
他独居小单间,没有互相取暖的后背,最近也是越来越难以入眠了。
摘下头顶的帽子,叶翰初拿起边上的暖水壶,正想给自己倒盆水泡泡脚,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几声轻微的敲门声。
陈康在外边压低声道:“叶老,你回来了吧?是我,快开门。”
叶翰初忙放下暖水壶走过去开了门,先是张看了左右两眼,见附近没人,这才侧开身让人进来,诧异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小少爷给您寄了不少东西,沉着呢!”
陈康将肩上扛的大包裹放到地上,抹了把额上的热汗,笑着解释道:“之前都是别人值班,我不好偷摸进来,今晚总算轮到我了,赶紧给您送过来了。”
听说小孙子寄来东西,叶翰初神色一亮,走上前摸了摸包裹,心里感动欣慰得不行,嘴上却嗔怪着,“这孩子也忒大胆了,要是让人发现了,我之前做的努力岂不是全泡汤了吗?!”
陈康跟随他多年,知道他这会心里其实美得不行,笑呵呵道:“小少爷这是惦记着您,生怕您在这受苦呢!这么重的一个包裹,这一路扛过来可费了我不少劲!”
想到那个远在他乡当知青的小孙子,叶翰初暗叹了口气,眼睛不禁就有些湿了。
他们叶家旁支不少,但本家却子嗣凋零,从他祖父那一辈就单传了。
到了儿子这一代,好不容易总算破了单数,多添了个小孙子叶裳瑞。
因为这份意外之喜,他对叶裳瑞更多了几分偏宠,自小就带在身边亲自培养,教他琴棋书画,知音识曲。
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爷孙俩自是感情深厚,如今他虎落平阳,小孙子担心他也是正常。
正暗自感慨着,陈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细心地提醒道:“叶老,这是小少爷让我转交给您的,您记得仔细藏稳,千万别让人瞧见,免得后患无穷。”
叶翰初当然清楚个中利害,接过信点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他现在住的这个小单间,是陈康千方百计帮他编了理由特别申请的,虽然简陋,但也比睡大通铺好多了,不用跟别人挤成沙丁鱼。
因为条件艰辛,关在这里的人都能正常收取家里寄来的包裹,不然光靠农场平日里发放的东西,哪里能满足他们的日常需求?
但一定要低调,要是引起上面的怀疑搞突击检查,万一到搜到什么敏感东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是基于种种考虑,叶永居才叮嘱儿子要经过陈康这个中转站,虽然麻烦了点,但能大大降低风险性。
陈康还得回去值班,本想放下东西就走,但叶翰初见孙子寄来的包裹实在太大,生怕东西太多这里藏不住,便多留了他一会,让帮着一起拆包裹。
待看到里面的东西,两人着实给惊着了一把,厚衣服棉裤袜,厚底棉鞋,肉罐头、肉干、大白兔奶糖、一盒盒的常备药……还有好几罐切成片的中药材。
其中最让叶翰初惊奇的,是里面压得扁扁的两床被子,他照着叶裳瑞在信上的说明,小心翼翼地拧开抽气口,将被子从里边取出来一抖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填充物,没多久居然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