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瑞不跟他啰嗦,直接了当道:“你就说借不借吧!”
陆旭冉大手一挥,豪气冲天道:“借个屁!要多少直说!”
叶陆两家是世交,作为穿一条裤子长大,又是被绑定被安排一起下乡的兄弟,这时候就该同舟共济守望相助,借这个词简直就是对他们这份兄弟情的羞辱!
叶裳瑞当然清楚他的家底,也没去跟他客气,“你看着给吧,我打算买个双耳大锅,还想买个柴火炉,另外再买些菜刀砧板之类的厨具。”
早上他送了个砂锅给夏颖莹,那厨房里只有土灶,砂锅架不上去,虽然用石头也可以搭个能用的,但还是柴火炉比较便捷,大锅也能用来烧水洗澡。
昨晚去吃饭时,夏颖莹直接端了一整只炖鸡上来,切都没切,他猜这应该是没有刀具的缘故,就想把这些日常使用的厨具也一起补齐了。
陆旭冉疑惑望向他,问道:“你又不会做饭,买这些东西干啥?”
他和叶裳瑞都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在家里就没进过厨房,下乡后干干体力活还成,对厨艺这种需要天赋和经验的事一窍不通,做出来的东西连狗嫌弃。
在几次被赶鸭子上架均以惨烈结果告终后,其他知青为了不继续浪费粮食,就把他俩踢出了做饭的轮值名单,让他们多做点的家务活,去种种菜搞卫生什么的。
他记得叶裳瑞做出来的那团黑炭食物,并不比他的煤球好看多少,该不会一时兴起,想暗中锻炼厨艺一雪前耻吧?
叶裳瑞没答他的问题,只默默地看着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漠淡然。
陆旭冉自觉问了个寂寞,无奈地叹着气,伸手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一把票券递过去,“拿去吧,不够回头我再给你。”
“谢谢。”叶裳瑞伸手接过来,记到什么,少不得提醒了他几句:“你东西藏稳一点,别又被人摸走了。”
一说到这个陆旭冉瞬间来了气,恨声骂道:“妈的!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来我们宿舍行窃,老子非把他的手拧断不可!”
知青点三个月前出现了贼,他和叶裳瑞,还有另外几个家境宽裕的知青都被光顾过,损失大小不一。
报案请来公安也没查出个所以然,等消停过段时间,他们压在箱子底下的钱票又开始不翼而飞,直把一群人气得够呛,偏偏又抓不到那个神出鬼没的贼。
叶裳瑞被偷过几次后,就养成了将钱票都带在身上的习惯。
上次他把票全借给了夏颖莹,一来是想着自己暂时用不到,二来,他每日都要上工劳作,没准什么时候掉了也不一定,还不如都给她算了。
陆旭冉肚子饿得咕咕叫,给了票就想赶回知青点干饭了。
虽说他们每人的量都是平均分配好的,回去早点晚点都不影响份量,但那些糙粮做成的食物本来就难入口,要是放凉了就更难吃了。
正要离开,就听到叶裳瑞忽然喊住他,“等一下。”
陆旭冉疑惑地望向他,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叶裳瑞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道:“你跟我一起吃吧,夏同志给了我打包了不少,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陆旭冉比他大一岁,这么多年来,总像兄长一样地照顾他,他心里是记着这份兄弟情的。
只是他家目前处在风尖浪口下,他不想以后出了什么事连累到这个好兄弟,下乡后就故意疏远了陆旭冉。
陆旭冉也理解他的顾虑,就没像以前一样和他频繁接触,但只要他遇到了事,都会第一个站出来帮他。
他也一样,不动声色地互相帮衬,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偷偷塞些糕点什么的给陆旭冉。
难得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他就想跟兄弟一起分享。
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一起饭,陆旭冉有些意外,心里不觉生出些许暖意,语气也跟着温和了点,“还是算了吧。这是人家夏同志为了报答,特意请你吃的,我就不跟你抢了。”
叶裳瑞也不啰嗦,将放着包子馒头花卷的瓷盆往他面前一递,示意他揭开盖子看看。
陆旭冉没什么兴趣,不过看在叶裳瑞的面子上,还是勉为其难地揭开了一条缝,而后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忙“啪”地一声盖回去!
我滴个青天大老爷!
他刚刚都看到什么了!?
不是二合面,不是野菜馍馍,不是稀得可以照人影的渣子粥,而是纯纯的白面包子花卷馒头!
而且还有五个!!
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瞪向叶裳瑞,无数的疑惑争先恐后地挤到嘴边,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和叶裳瑞虽然家底雄厚,钱票都不缺,但知青点那地方不乏身患红眼病晚期的愤青,也不好太过张扬搞特殊化。
他们平日里虽然偶尔会去镇里国营饭店,给自己补补油水什么的,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会跟着其他人一起吃糠咽菜。
刚刚那一眼着实把他吓到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在棱平村这个地方看到精细粮做成的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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