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很不喜欢内阁的人,尤其不喜欢先皇为他留的三朝元老,一个个在他面前摆老资格,动不动就把他和先皇比,把先皇抬出来压他,真是烦透了。
但凡皇上有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做得不对,这帮人就开始哭先皇,缅怀先皇当年英姿,是多么勤勉,多么圣贤,多么礼贤下士,多么千古明君。
内阁们哭先皇,不过是趁皇上年幼,想用用手段,以此拿捏皇上,立立规矩,要些好处。
大臣们一直教导皇上要礼贤下士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皇上啊,你想要个好名声吗?
那您就得听我们的。
您听我们的就是礼贤下士,您礼贤下士就是千古明君。
如此,皇上得了好名声,大臣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那就是分享皇权。
可惜内阁们不懂因地制宜的道理,这套当年对先皇很是行得通,对皇上却是完全起了反作用。
皇上这个叛逆的少年,每次听大臣哭先皇,心里都在咆哮:
“怎么,先皇是千年难遇的明君,朕就是千年难遇的大暴君不成?
这么喜欢先皇,这么想陪先皇的话,你们怎么不去死呢!
你们倒是给朕追随先皇去死啊!”
乔贵一直在跟在皇上身边,是最先看出皇上心中对大臣的厌烦的,也常在一旁煽风点火:
“小的实在不懂,您是天下之主,这天下大事小事,自然该皇上说了算,大臣们这是要干什么呀!实在是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日积月累,皇上如今对内阁这帮老头,那是已经生理性厌恶。
所以谁喜欢内阁,他就厌恶谁。
谁讨厌内阁,他就喜欢谁。
苏凤仪说宋大人烦人,皇上便来了兴趣,连小白虎都顾不上抓了,追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说说,快说说!”
皇上想听,苏凤仪倒吊起了他的胃口:
“算了,不说他了,晦气得很。”
别啊,等着听呢!
皇上真是要被皇姐给气死了,只可恨当时东厂小太监离得远,听八卦都听不到一手的,要不然还能眼巴巴等她讲?
皇上扯了苏凤仪的马绳道:
“快讲!你讲是不讲?不讲的话,朕派八十个嬷嬷去你府里教你规矩,你怕不怕?”
够狠。
苏凤仪忙忙摆手:
“别,别,别,一个都不要来,我现在自在的很,皇上你可别找人来烦我。”
然后才假装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跟皇上说就是了,这老头,坏得很,说我在皇宫里骑马不合规矩,让我以后不要在宫里骑马了,也不准带弓箭入宫了,说当年咱爹都没在皇宫骑马,也不在皇宫动兵器。。。。。。”
又是先皇!
又是规矩!
皇上眼神凌冽,连眉毛都立起来了,问道:
”你就这么无用?就这么任他说?咱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
苏凤仪一挑眉,眨巴眨巴眼:
“我是这么好惹的?我让他今日之内滚出京城,他要不滚,明日我就杀他全家。
皇上我跟你说哦,明日你可别拦着我,说杀他全家,就杀他全家。”
听到这里,皇上舒坦了,全身都舒坦了,每个毛孔都舒坦了。
从乔贵禀告说皇姐和内阁密谋那刻起,皇上那按耐不住,汹涌而出的,喧嚣的戾气,也一下子消散了。
原本皇姐并没有背叛朕。
皇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
“正该如此,这才是朕的好皇姐,咱爷爷的长孙女。
你若学了那些京中贵女的小家子气,要做出什么贤良淑德的窝囊恶心事,朕可再不认你。
这可是咱爷爷打下的天下,咱们苏家的天下,由不得外人来教咱们什么是规矩。
皇姐,你府里人够是不够,明日朕让陆弘派人去助你。
朕听乔贵说,宋府富得流油,宋老头家中金银,可不比朕的私库少。
他们一个个,要求朕勤俭,自己却奢靡无度,着实可恨。”
苏凤仪听出来了,她要杀宋府全家不过是吓唬宋大人的,皇上,这才是真想动手啊。
两人这下终于聊开了,就又是一对疯疯癫癫,作地作天,狼狈为奸,无法无天的好姐弟。
此事解决了,皇上关心起另外一件事儿来,又问她:
“既宋老头是半路遇到的,那皇姐是为何事来?”
哎呀,搞了半天,终于能说到沈大将军的正事了。
苏凤仪笑嘻嘻道:
“正要跟皇上说个稀奇呢,皇上你猜,我今日遇到了什么稀罕事?”
能是什么稀罕事儿,皇上都听乔贵说了,皇姐把沈权劫走了。
他听了本来是震怒的,之前跑来非要让他判斩立决的是她,今日招呼都不打一个,劫人就跑的也是她。
把圣旨当儿戏,皇姐也未免太不把他的旨意放在心上,也太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若她不是他双生的皇姐,就凭这点大不敬,皇上哪里会容她活命到此时。
但有些事,如刚那宋大人的事儿般,离得远,未知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