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多钟,聂天擎赶回府。
他在兵府司沐浴过,换了身齐整军装才回来。
进屋时还轻手轻脚,到床边才瞧见,俞茵抱着被子侧身躺在他枕头上,一早就醒着。
四目相对,她乌黑眼眸眨了下。
“兵府司很忙么?这么早,大帅不用赶着回来。”
“担心你。”
聂天擎走过去坐下,解开军褂衣扣,俯身搂她,贴着她耳鬓轻啄低问。
“...这么早,怎么醒着?爷不在,你睡不好?”
俞茵素手搭在他宽阔肩背上,细声喃喃:
“太久不睡这儿了,还要习惯两日吧,顺便想一些事...”
“想什么?烦心事儿别再琢磨。”
聂天擎低斥了声,掀开她薄被,踢了鞋躺进去,把她严严实实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背。
“再陪爷睡一会儿。”
俞茵额心贴着他下颚蹭了蹭,脸埋进他胸口,不说话了。
只是安静了会儿,她依然睡不着,自言自语似的呢喃起来。
“一整晚,我抑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的念头,转啊转,想到自己刚被阿爹送去裕京的时候。”
聂天擎阖着眼没插声儿,只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紧到两人贴的严丝合缝,仿佛融为一体。
她身子似绵软无骨,窝在他怀里又熨帖又温顺,像蜕去硬壳的软肉,天生该嵌在他怀里的。
“姑母待我亲切,江家人都待我很好,我一点都没察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是披着人皮的狼。”
“但她们有所图,欺骗我利用我,我尚且想得通,更多是怒恨不忿,倒真没有多伤心。”
“唯独自小一起长大的周妍妍......”
俞茵抬了抬额,语气轻柔和平静。
“阿爹没有再娶,我也没有兄弟姐妹,我把她当亲姐姐,把她的弟弟,当亲弟弟。”
“她们不图谋我阿爹的财产,也不会为己利而算计我,一切起因都是叶城宇,我这算不算迁怒?”
“擎哥,我想了一个晚上,很委屈,很难过,很伤心,但一点都不愤怒,也恨不起来。”
聂天擎:“不委屈了,也别难过。”
他抚了抚俞茵头发,“茵茵,有些人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就会殊途异路,越走越远,既然走散了,就别回头。”
“爷不爱看你这样郁郁,忘了那些人,安心跟着爷过。”
她不再有亲人,也不再有朋友,只有跟他组建在一起的新生活。
这样挺好。
聂天擎摸到她肚子上,岔开话题。
“昨晚也没怎么吃,饿不饿?别饿坏小崽子。”
俞茵搂住他脖颈,脸埋在他颈窝里嗯了声。
聂天擎揉着她后脑,耐心搂着她好一会儿,等她主动从他怀里退出来,才扶她起身穿衣,就把人带下楼吃饭。
两人正吃着,周雨进来了。
“大帅,张三爷想见您。”
聂天擎正愁找不着点儿事儿分散俞茵心思,闻言抬眼嗯了声。
“让他去书房等,有事儿晚点儿说。”
“是。”
周雨出去,聂天擎就着张瑞海的话题开口。
“...冯郊昨日回来就收到裕京的电报,说张锋海跟他夫人要来参加庆功宴,你养胎,就不在府里折腾了,让他们在外面酒楼包一日席。”
他给俞茵剥了壳水煮蛋递过去,“只是张锋海他夫人要来,茵茵要费心招待一番。”
聂天擎印象里,俞茵跟薛兰妱相处的还算不错。
有事情忙,俞茵打起些精神来,浅笑说。
“我交代人安排落榻的院子,大帅放心。”
聂天擎掀眼帘看她,温和笑笑:
“别太累,忙不过来,让冯郊帮你。”
“忙得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用过膳,聂天擎起身去了书房见张瑞海。
程妈也不愿让俞茵多琢磨不高兴的事儿,拿来两封书信给她看。
“后来裕京来的信,都是张少帅夫人寄给您的。”
俞茵接过信封,拆了信看。
薛兰妱每个月寄一封信,嘘寒问暖,在用心维护跟她的关系。
信上还提了两件事。
就在四月初,卧病数月的张大帅夫人,在军医院病逝了。
同月,薛兰妱诊出了喜脉。
这一丧一喜的相冲,让张帅府没来得及因为大帅夫人的病逝而悲伤。
俞茵看完信上内容,挑眉笑了笑。
这两件事对薛兰妱来说都是好事,想来她重生后对自己的人生也作出了清晰规划。
或许同病相怜,俞茵被薛兰妱的顺利感染,心境也好了许多。
想着自己也该把日子步入正轨,当即就让周雨去传铺子里的掌柜们来见她,顺便交代程妈带人去安排要招待张锋海和薛兰妱的院子。
——
两日后,兵府司包下潍城最大的酒楼,举办攻下淮省南地三城的庆功宴。
整个潍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裕京的来客当天下午才赶到,聂天擎在帅府里摆酒席招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