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潍城,俞茵始终心情郁郁,晚饭也没吃几口。
聂天擎送她回房歇息。
香梅在楼下跟程妈说遇到周妍妍的事,她越说越难过,替俞茵难过,红着眼又哭起来。
“夫人在逞强呢,程妈,她伤透心了是不是?周小姐死了,夫人不会有心结吗?”
程妈也湿了眼眶,擦了擦眼角轻轻摇头。
“不会,没良心的人,有什么好伤心的?”还安慰香梅,“过了这遭,往后就少了两个能让夫人伤心的人,这是好事。”
香梅吸了吸鼻子,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楼梯上传来咚咚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齐齐垂下头站好。
聂天擎从楼上下来,脚步不停往外走,只淡淡扫了两人一眼。
“夫人睡了,守在门外,别吵醒她。”
“是,大帅。”
从堂屋出来,聂天擎朝周雨招了下手,径直往外走。
两人出了院门,他才问周雨。
“那女人呢?”
周雨忙回话,“抓起来了。”
聂天擎点头,“备车,去兵府司。”
“是!”
*
聂天擎连夜去兵府司大牢。
冯郊打从政楼闻讯赶来,就见亲卫兵拖着几具尸体出去。
这么一会儿功夫,全杀了。
大帅显然连审讯的心情都没有。
他淡淡看一眼,收回视线,推门进审讯室。
“大帅。”
聂天擎正摘了白手套擦拭枪柄,听声侧目瞥他一眼,也没说话。
冯郊温淡含笑,“属下跟大部队中午刚到,积攒许多军务等审批,还没来得及审讯这些人。”
“不用审了。”
聂天擎放下枪,随手丢下白手套,拎了铁凳在方桌前坐下,搭腿咬了根烟:
“胡军已是囊中物,这些关起来的疑似特务和杀手,没必要再审。”
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聂天擎向来如此行事。
冯郊丹凤眼扬笑,掏出火柴盒上前替他点烟。
“大帅心情不好?”
聂天擎没说话。
冯郊自顾说,“本来属下是顾虑怕有别的势力掺和其中,预备挨个细审,既然大帅这么说,算了。”
他叹了口气,仿佛有点可惜。
聂天擎夹着烟,掀眼皮睨他,笑骂声: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什么,姓胡的都让你剥皮抽筋了,还不解气?戾气太重了,不好娶媳妇儿。”
冯郊温笑不言,垂下眼收起火柴盒。
聂天擎弹了弹烟灰,凝着他脸上暗晦不明的神色,还是多叮嘱了句:
“打仗争地都是男人的恩怨,尽量别对老弱妇孺赶尽杀绝,知道你什么手段,要么给个痛快,别做太龌龊,让爷知道,饶不了你。”
冯郊眉目温润,“不会,属下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聂天擎想到他的身世和经历,心下沉了沉,心思被分散,来时那股压抑的戾气就稍稍消散了些。
他深吸了口烟雾,徐徐吁出来。
冯郊看着他,静了两秒,问道:
“大帅遇到什么烦心事?”
聂天擎将剩下半根烟碾在桌角上,声线低沉。
“茵茵当初替她阿爹报仇,杀潍城商会那帮人,唯独对周家和姓叶的大夫网开一面。”
他跟冯郊说起这件事,需要有个人跟他分析一下,斩断他的犹豫不决。
“那家人到青城,攀上秦世观,秦世观来试探过,她还默许他关照周家人和姓叶的。”
“现在这几个人,辜负她的宽仁,伤了她的心......”
冯郊也跟着他多年,一瞬就明白令人烦心的是什么。
“大帅想杀了,又怕夫人回头缓过来,生芥蒂?”
聂天擎偏头看她,“咱们认识她的时候,她心就够狠得,现在她说要杀,你说是真这么想,还是一时感情用事?”
冯郊想了想,真诚建议他:
“杀了吧。”
聂天擎眉峰轻挑,看着他没说话。
冯郊淡笑,“大帅当初杀聂家兄弟,独独想善待老元帅的女儿,对她一再容忍,结果又是什么?”
聂天擎眸色暗沉,深不见底。
冯郊,“已经离心和背叛的人,留着只会对夫人造成二次伤害,不能留,大帅对自己的事向来果断,怎么到夫人身上,反倒优柔寡断了?”
“大帅和夫人才是夫妻,因为几个外人,夫人不会跟您生分,您多虑了。”
聂天擎眼帘半垂下,“她伤心了...”
“所以不能因为不值得的人,再伤第二次心,夫人明白这个道理,属下相信,她不是感情用事。”冯郊缓声说。
聂天擎眼前不断回闪俞茵眼尾湿红,又不肯落泪的疏冷面孔。
他把她带到身边,小心在宠护的,从没舍得让她难过过。
“是该死。”
聂天擎声线低哑,站起身拿了枪,从审讯室出来。
冯郊默默跟在他身后。
周雨立在门口,见状连忙跟上。
聂天擎扫他一眼,“去把那女人一起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