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家因何迁入这庄中?”
程羽开口问道。
他并未开口道破,免得这父子二魂当场会起什么变化。
“回禀雀仙爷爷,小老儿名叫钱林海,这是我次子钱如基。
只因……唉……只因我那长子钱如坚,与侯家四娘青梅竹马,不想钱林泓偶见侯四娘生得貌美,便花了银子,与侯家三郎沆瀣一气,强纳了侯四娘做妾,我儿与那四娘日久情深,彼此思念深切,可不想二人竟做下了那苟且之事。
钱如玉大婚那晚二人事发,钱林泓不仅将我儿和那妇人一起投了龙相江,还仗着族长淫威强抢我家族产,又将我一家赶到这庄子里做佃农……
我们一家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连张暖炕都没有,我手脚都起了冻疮……呜呜呜。”
程羽闻言,回想起钱如玉大婚当晚是出过那么一个插曲,但当时他身在祠堂,对府内那些桃色绯闻并未关注。
没想到,最终这家人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
这钱林海属于钱府旁支,在城中也有些许财产,平日里应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被贬到庄里做佃农,就是要长久地折磨他一家。
“你们方才有何遭遇?”
程羽问道。
“我们方才……”
钱林海细细回想一番后答道:
“方才在山上陷坑处陷住了一头黑郎君,那獠牙既粗且长,凶狠异常,我与次子都是第一次见,正在坑边观瞧,不防背后被一物推进陷坑,耳听得其他先行们大喊:又来了只黑郎君,将人撞入陷坑哩!
我与基儿就双双跌落到坑底,我还扭伤了脚,那黑郎君见我等落入坑中,低头向我冲来,如基他为护我,被黑郎君拱到脖颈,我就见……”
话及于此,钱林海眼神愈加迷茫起来,他扭头看向自己次子,只见旁边的钱如基依然蹲伏于空中,但头颅却自行旋转一圈,仰面朝天,口鼻鲜血喷涌而出,双眼只露出眼白瞪着钱林海,兀自喃喃道:
“我不甘心呐……我不甘心呐……”
“我与我儿已死了?我们都死了……”
钱林海盯着脚下次子自言自语道,然后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口,豁然一个碗大的血窟窿还在淌血。
……
祠堂门口一道清影闪过,嘉菲踩着雪无声地来至祠堂门口。
“嘶!这祠堂怎如此冷?”
她在门口嘀咕一声,进到殿内猛抬头,便看到上空漂浮着两个亡魂。
蹲伏状的那个还好,站立的那位眼看着缕缕怨气正从其体内汩汩冒出。
祠堂内还飘荡着阵阵令人晕眩的诡异响声。
程羽立在空中,眼看钱林海亡魂就要变成怨魂,伸手入怀掏出那块武君令牌。
钱林海亡魂见到程羽手中令牌后,突然打一冷战,浑身怨气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
恰在此时,一股阴风袭来,两位披甲巡游使不期而至,先对程羽拱手一礼,然后其中一位急忙扬手撒出一张网,兜头罩住钱林海亡魂。
那网将其浑身裹住后,钱林海再次回复成痴傻模样,最后剩的一点怨气也都全部消散。
另一位只是甩出拘魂索套住钱如基扭曲的脖颈上,便将其轻松拉起。
两位巡游使这才再次拱手施礼道:
“青川县武君殿下巡游使见过程先生。”
程羽收起武君令牌,拱手还礼道:
“二位巡游使有劳了,二位可是从青川县城而来?”
程羽眼见这二位来得太快,要么是在附近的巡游使,要么就是有特殊秘法,可从县城疾速至此,故才有此一问。
“回程先生,咱们俩这月正好轮值这青萝山周边地界,方才感应到君座令牌在此,才急忙赶来,原来是程先生在此降服怨魂。”
程羽微微一笑道:
“这两具亡魂死得冤枉,也未曾完全化成怨魂,还请巡游使好生看待一二。”
“程先生开口,咱们自是要好生看待的。那咱们这就回殿复命去了。”
“有劳二位,恕不远送。”
“好说好说。”
“哗啦!”
又一把拘魂索套住钱林海,二位巡游使拉着两具亡魂向青川县城飘去。
此时殿内只剩一雀一女一元神,嘉菲立在祠堂门口对程羽说道:
“这二人死得冤枉?”
程羽没问她怎么也跟来了,只是默默点头。
同时暗运神识扩散开去,只是那队冬狩的先行离祠堂太远,既探查不到,也听不到其任何声音。
“庄中烦闷,要不要上山会会黑面郎君去?”
听闻程羽问道,嘉菲顿时兴奋起来,答应一声便当先转身而去。
“扑楞楞”
麻雀展翅飞出祠堂,向着不远处那道清影飞去。
……
巍峨青萝山银装素裹,一眼望去如一座银龙横亘大地。
在离青萝庄大约十余里地开外的某处避风山坳里,正燃着两堆篝火,五人分成两组围坐在篝火旁取暖。
其中一堆篝火离其他人相隔稍远些,正围坐着两个年轻后生。
二人正烤着野菜饼子,就着烧开的热水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