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人之间的爱,他和她都明白。
这爱意浸泡了整整十年,从六岁到十六岁,横跨一整个少年时期。
冬天的冷风吹在脸上热。
谢京拙的校服领子遮到冷峻的下巴:“好端端说这个干什么。”
“没,”阳光好温暖,祝也荞仰头笑笑:“想到了就随口说说。”
谢京拙没想过她会说这个,他刚才就真的只是随口逗逗她。
两人的影子浓缩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什么风也吹不乱他们。
紧了紧下巴,谢京拙见祝也荞头发乱了,拽了她肩膀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皮筋替她绑上。
什么话也没说。
什么话,也都在这十年里说尽。
晚上放学谢京拙为了弥补家长会迟到,没让祝也荞窝在卧室学习,带着她出去玩了一晚上。
十点钟回来,倾盆大雨。
出去时没带伞,也没叫家里的司机,谢京拙拿校服挡在祝也荞身上。
天空雷声阵阵,他护着她回了家。
祝也荞身上没被淋湿,回到家打开灯,谢京拙里面穿的灰色宽松毛衣湿透。
这毛衣是上个月祝也荞看中帮他挑的。
谢京拙穿着很好看。
直挺脖颈下松垮圆领露出突显的锁骨,皮肤冷白,灰色衬出高级感,又不失锋利的少年气。
单薄毛衣被雨丝浸染,贴在他身上紧贴住分明垒着的块状肌理,冷硬而劲瘦。
好身材若隐若现。
祝也荞错开视线,赶紧跑到房里拿了条干毛巾给他:“先擦擦头发,擦完了去洗澡。”
“怎么拿了你的。”谢京拙把校服搭在客厅椅子,长皙五指抓过递过来的粉色毛巾。
祝也荞一愣,刚才太着急脑子没怎么转就近跑到她房里了。
她和他的这种私人物品从来没混用过,都是各用各的。
“擦个头发而已,”祝也荞舔了下唇,“你要自己的那我现在去你房间卫生间拿。”
谢京拙看她一眼:“你要不怕弄脏了就行。”
“哪会嫌你,”祝也荞皱秀气的眉:“快擦,待会感冒了。”
谢京拙拿着毛巾擦起头发:“你还敢凶我。”
沥干的水珠混着绵绸布料滴落,粉色毛巾带女孩子独有的香气,和他的乌木薄荷味道绝然不同。
“没凶你呀,”祝也荞去客厅泡感冒药,三下五除二泡来端给他:“快喝了。”
以前这种事都是他做,现在看着她给他泡药,谢京拙还挺受用地接过感冒药:“第一次喝公主给泡的药。”
他欣慰:“小朋友养大了就是好,我们小祝都会照顾人了。”
“……”祝也荞踮脚拍了拍谢京拙的肩膀:“快吃药。”
谢京拙仰起头喝完药,拿着粉色毛巾进卧室:“待会洗了再还你,数学试卷写到哪套来了?”
“27,”祝也荞应:“那我先去写作业了。”
“你也洗个澡,别以为没被淋就万事大吉了,”谢京拙说:“毛巾还有吧?”
“有,多着呢,”祝也荞笑着说:“我知道了。那我也去洗澡了。”
谢京拙嗯了声,回房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出来,浴室的雾气扩散在玻璃凝聚成颗粒水珠,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不停。
他抓过扫了眼,摁住语音,语气沉懒:“陪一小孩去了,今天不打游戏了。”
群里消息跳开无数条。
谢京拙懒得看,回浴室手洗了祝也荞的粉色毛巾,然后将自己换洗出来的衣服扔洗衣机,倒上洗衣液。
这洗衣液是祝也荞喜欢的,他本来不是用这款,也不知道哪天就鬼使神差买了这个。
味道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浅淡的葡萄和薰衣草混合,他刚开始闻不太惯,后来闻着闻着就喜欢上了。
挺有意思。
出了浴室谢京拙单独将粉色毛巾挂到露天小阳台上,回到电脑桌前,随手捞了套卷子做。
十一点过一分祝也荞来敲门,他把那祖宗不会的题给教会了,十一点半手痒耐不住还是打了局游戏。
打完后就有点晚了,洗漱出来外头电闪雷鸣。
谢京拙眼皮子皱着上了床。
他七岁以前没关注过今夜是否雷电交加,往后就不得不探勘着。
因为祝也荞特怕这个。
在床上捻转几次,谢京拙恍惚想起了很多年前两人分房睡的事情。
那会是刚从谢家搬出来的第一年,地下室很小,只能把两张床放在一起,他们睡在一间房。
祝也荞睡觉不安分,怕打雷的天气,一打雷她就要爬到他床上,嘴里呜咽地流眼泪。那时候小呢,性别意识还不怎么浓,谢京拙没办法,就伸出一只手让她枕着。
她就不哭了,脑袋缩着特别乖。
睡在一间房一年祝也荞大了,谢京拙觉得这样不行了。祝也荞七岁那年他们就从地下室搬到便宜的小区。开始分房睡。
夏天四十度高温的顶楼,洗完澡没两分钟汗珠就滚下来,浸透身体。
刚开始分房那天,祝也荞不肯。说什么也要跟他一起睡,她眨巴着眼睛,说为什么好端端地就不能睡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