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李清洲熄灭火把。
微弱月光照亮田间小路,也映亮了他的眉眼,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住的肃杀之气。
只是他的身后却有水红色裙摆若隐若现,远远看去格外诡异,近看便能瞅见一张容色娇艳的小脸。
往下,曳地裙摆掀起尘土、经过水洼,很快将艳丽衣裳染成丑陋的土褐色。
他龙行虎步,毫无察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就算背上背着个人也走得很稳,一路回到鹿首村。
快到冬天了,天一黑,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闭门不出,轻易不会遇到人,他沉默着回到家。
腾出一只手推开木门,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泼水声,清亮的女声也传来:“清洲哥?你受伤了?”
天色昏暗,她没看清,只隐约看到一团红,眉心一跳。
李清洲言简意赅道:“我在山上救了个姑娘。”
姑娘?
孟锦瑶放下木盆快步走来,纵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李清洲吓了一跳,男人目如鹰隼,轮廓冷硬,被月光一照,像是来索命似的。
她拍拍心口,专心去看他背上的人。
入眼便是凌乱的乌发下巴掌大的小脸,在月光下泛着一层莹白,两道泪痕平添几分楚楚可怜,一看就不是村里的姑娘。
她绷紧了脸,硬邦邦道:“来路不明的人,你救来干什么?小心惹上麻烦。”
李清洲平静地看着她,“我也是来路不明的人。”
两年前,他浑身是伤地出现在河边,被孟伯救下,醒来之后忘却前尘往事,也从未有人来寻过。
孟伯身体不好,家里只有孟锦霄和孟锦瑶一双孙儿。孟锦霄孩子心性,孟锦瑶又是个姑娘,都不能赚钱治病,他便在孟家住了下来,竭尽所能报答救命之恩。
半年前孟伯去世,他答应孟伯继续照顾姐弟俩,所以一直没有离开,挑水砍柴、打猎攒钱,在孟家姐弟心里,他早已是他们最敬爱的兄长了。
不过兄长对他们再好,也是有威严的,更何况李清洲长得就不是好相处的样子,板起脸来就更吓人了。
孟锦瑶讷讷开口:“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已经和李清洲相处两年,但是听他这样说话的时候还是会头皮发麻,总觉得他下一刻就要拧她脖子了。
其实他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只是偶尔给人的感觉是杀伐果决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场,让人敬畏,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只剩畏了。
她强撑着轻松的语气说:“把她放我屋里吧。”
“她受了伤,会打扰你休息。”
那句话便算是翻篇了,孟锦瑶松了口气,再次提议:“那就放锦霄那里,反正他也不在。”
“又去哪儿了?”
“没跟我说。”
李清洲便没再问,将人放在自己屋里,小心安置在床上,视线在她脸上一扫而过。
白皙柔润的模样,就算沾染了些许脏污也不掩清丽之色,反而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不像寻常的村户姑娘,反而像是闺秀千金。
孟锦瑶凑上去,借着月光查看一番,“怎么伤的?”
李清洲解释:“被狼抓的。”
孟锦瑶吓了一跳,“那得赶紧找人看看。”
“你看着她,我去找吴婶。”李清洲离开家,往不远处的吴婶家走去。
听村里人说,吴婶的爹是郎中,她也跟着学了点,村里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问她。
扣响房门,立刻有人中气十足地大喊:“谁啊!”
他亦扬声:“吴婶,是我。”
“哎!来了来了!”
不多时,吴婶打开门,看了眼门口的高壮男人便赶紧垂下眼睛拍了拍心口,白天还好,一到晚上,瞧着着实有些吓人。
只是李清洲模样生的也好,比鹿首村所有的爷们都俊秀,可一到晚上就是不敢靠近他,真是奇了怪了。
平复好心情,吴婶担忧地问:“清洲啊,啥事?”
天黑之后,村里人都待在家里,不会轻易串门,这么晚肯定有事。
李清洲言简意赅地解释一遍,提出请求:“麻烦婶子跟我走一趟。”
吴婶原本就有这个打算,但是听他这样说,反而像是要被他绑过去似的,暗笑自己一声,赶紧回屋拿药箱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北屋,屋里已经点上了油灯,李清洲没进去,守在门外。
没过一会儿,孟锦瑶白着脸出来了,瞧见正对着她的李清洲,又是一吓。
“人怎么样了?”
“好吓人的伤口……”孟锦瑶缓了缓,“吴婶让我找几块破布撕成条,清洲哥,你去端盆水过来吧。”
他应了一声,端盆清水放在门外,知会吴婶一声。
吴婶急忙出来,摸了摸水温,也不管他吓不吓人了,低声骂他:“马上就入冬了,姑娘家怎么能用凉水,又不是你们这些糙汉子,烧热水去。”
李清洲愣了下,默默点头,转身的瞬间却瞥见床榻上的一抹玉白,在嫣红衣裳的映衬下,月一般皎洁。
他的脚步凝滞了一下,垂着眼沉声提醒:“吴婶,记得关门。”
吴婶纳闷地看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