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仆固部来投之事,定为真。”
“只不过,如今天睦可汗仍安排其守关键之处,此必有诈。”
“但其诈非为击败吾军,乃为牵制。”
慕容浑连忙出列禀报道,作为草原牧民出身,他很容易把自己代入天睦可汗的位置,故而也不难猜出对方的目的。
见上方的张延礼始终没什么表情,没有反问,慕容浑也没法继续卖关子,只得继续说道。
“回鹘本部虽仍有三千青壮,但兵士家属皆在城内,若其只带青壮突围,并不难,但若想尽带兵士家属,则非易事。”
“已知其目的,故而不难猜测其手段。”
“此次胡部献城,天睦可汗必安排细作,知其计划。”
“其手段无非有二。”
“一者,趁吾军松懈之时,率大部突围,而吾军若是一时不备,回鹘人人善骑,则其大部有突围的可能。”
“二者,则是在城门设伏,牵制吾军大部,让回鹘妇孺有机会逃出甘州。”
“不过其妇孺即使逃出城,若是吾军一路追杀,亦能截杀大半,其若无援军,亦难撤离。”
慕容浑一一道来,将心中猜测全部说出,而他的猜测与张延礼心中所想类似。
“按汝所言,其妇孺必难以逃离,天睦可汗何必如此,凭白空耗时间。”
一旁的李弘定有些难以理解,直接问了出来。
听到此言,张延礼为他解答了疑惑。
“天睦可汗当可汗不久,平日里又刑杀过重,威望不足。”
“如若其不能带将士家眷撤离,则立刻有众叛亲离的风险。”
“故而,其只能如此。”
“而吾军截杀却不然,届时,即使其不能带妇孺撤离,则回鹘将士深恨吾等,亦能让他无后顾之忧。”
张延礼从人性的角度做出了这样的猜测,猜出了天睦可汗的想法,但他可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不知指挥使意欲何为,可需赶尽杀绝。”
慕容浑问道,不知张延礼的目的,他也无法给出自己的战略。
“吾仓促征甘州,乃为此城,若给天睦可汗时间,其必能稳固统治,固守甘州。”
“到时,吾军虽仍有优势,但若想攻城,亦非易事,恐士卒死伤甚多。”
“而如今,吾军趁其大败后不久来攻,其内部不稳,吾军胜券在握。”
“但吾不愿赤水军死伤众多。”
“天睦可汗若想带精锐撤离,就让其撤,无需与其交战,平白让士卒损伤。”
“河西虽大,其又有何容身之处。”
“若是向东,则其与凉州嗢末必有交手,此乃驱虎吞狼。”
“不过不可放其老弱撤离,否则其部众皆在,亦不可小觑。”
对着帐内几名核心将领,张延礼不掩饰心中所想,将内心战略说出。
“指挥使怎知其与嗢末必生龌龊,若其二者合流,亦是心腹大患。”
阴信成有些不解,直接问了出来,平日里张延礼鼓励大家踊跃讨论,故而阴信成在这个场合直接发问。
对此,张延礼也耐心解释道。
“回鹘在祁连城仍有数千兵马,而嗢末虽有两万余人,但其内部亦不稳,其崔部人马亦不过数千。”
“若两者合流,则崔君、天睦可汗二人,皆是雄主,一山乞能容二主。”
“若是回鹘全军覆没,吾等需全力追杀,不可放过天睦可汗,让其二人合流。”
“崔君善谋,天睦可汗与吾军交战多次,手下又有夜落纥此等良将。”
“若是回鹘全军覆没,则天睦可汗必全力辅佐崔君,但若其实力尚在,又岂肯屈居崔君之下。”
果然,听到张延礼的话,几人沉默了下来,各自思考着。
最终,还是慕容浑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如此,指挥使已有决断。”
闻言,张延礼点点头,继续说道。
“任他何种手段,吾等皆岿然不动。”
“令众军依旧,守好营垒,做好准备,光派哨骑,随时监视城内回鹘动向。”
“若回鹘提前突围,则拦其妇孺。”
“若是其未有所动,则吾军照旧等城内各部献城,命投靠的甘州本部先上。”
“赤水军大部随后,谨慎行事。”
张延礼将计划说出,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战略,总结下来,无非就是稳扎稳打。
但可别小看了这几个字,像太宗、李卫公那样的名将少了又少,能做到这几個词的,就已经算得上及格线以上的将领了,能独挡一面。
这样的将领,虽然不会带来惊喜,但也不会制造出大的溃败。
张延礼命各部照旧行事,众人亦告退。
接下来的数天,甘州城内外依旧如此,平静得可怕,但哪怕是底层将士,也感到了不对。
而这段时间,张延礼的哨骑一直在甘州城外围巡视。
城内的天睦可汗见此,亦知现在突围,胜算不大,张延礼想过的两种可能性,他其实都准备了对应的方案,但如今,只能采用第二种。
到时候,城内乱做一团,可令士卒伏击牵制偷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