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怀泽的那个“平”字虽然用得有些冒险,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启明二十七年江南东路院试第一人,江宁府青阳县闻怀泽,父闻云锦,年十一。”
明棋把最终结果告诉怀泽的时候,怀泽颇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饶是他内里是个二十多岁的芯子,也难免怔住,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可看到二哥的名字了?”
说到这里,明棋沮丧地摇摇头,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怀泽。
“我从第一张榜一直看到最后一张,也没有发现二少爷的名字,榜上姓闻的也就只有少爷一个,绝对不可能看错。”
这下可麻烦了,估计回了闻家又得好一番闹腾,想到这里,怀泽一阵头痛。
眼见前头看榜的人开始讨论起怀泽的名字,他们口中的主人公赶紧带着观棋和明棋溜了,怀泽可一点出风头的意思都没有,“伤仲永”的故事他可始终牢记着。
对于读书人来说,越早能取得功名,就预示着将来潜力越大,前途也越好,毕竟大梁官吏考核很重要的一项就是资历,为官三十年和为官五十年能到达的高度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年仅十一岁的小三元,从开国至今都没几个,怎能不招人嫉恨,还是低调些得好。
考虑到驿站此刻定然围满了考生,怀泽干脆转道,带着观棋和明棋到了仁香楼。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怀泽在这里点过一份桂花鸭,今日,怀泽准备再点一份,也算是小小地给自己庆祝一下。
都说冤家路窄,这句话果然没错,怀泽刚吃了两口,就听见隔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胡言乱语,怀泽仔细去听,发现正是在别处备考的怀源。
怀泽此刻有些庆幸自己订了个包间,观棋和明棋显然也听出了隔壁的声音是谁,一个关好窗户,一个关好门,尽量降低存在感,省得被发现了还要惹出其他事端。
“你说还有比小爷我还倒霉的吗,好不容易熬死了正院的,又冒出个小三元的贱种,现在老头把那贱种当成宝贝,难道我将来就只能靠他手指缝漏出的银子过活不成?”
观棋和明棋听到怀源这般诋毁自家少爷,恨不得冲过去和他们理论一番,顾忌着场合,只能把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要我说,闻兄,你就是太心慈手软了,你是兄长,该骂骂,该打打,他要是敢反抗,那就是不敬兄长。”
怀泽并不熟悉怀源在江宁的那些酒肉朋友,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脑子里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隔壁突然传来一阵碗碟碰撞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撒酒疯。
“嗨,闻兄何必操这个心,以闻兄的家世长相,找个高门贵女岂非易如反掌,将来有岳父照料,就是他连中六元,也只配给闻兄看门。”
紧接着便是一阵污言秽语,一群喝醉的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肆意谈论着江宁的大家小姐们,没一会儿他们就起身离开,目的地就是江宁最大的妓院。
怀泽稍稍打开一点窗户,透过缝隙往下看去,发现一群年轻的公子哥,衣着华丽,脚步踉跄,瞧见怀源身边跟着两个书童,才略略放下心来。
今日发生的事情,怀泽只当是一个小插曲,毕竟他早知道怀源对他的恨意,自然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因着闻老爹来信催促,让他们放榜第二日就赶回海州,所以吃完饭,怀泽就早早回到驿站收拾行囊。
第二日在码头汇合的时候,闻府的护卫照例安排了两艘船,作为弟弟,怀泽必须等怀源先登船,然后才能上去,可没想到,怀源从马车里下来之后,牵出来一个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脸上并无帷帽,两人举止十分亲密。
怀泽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不会就是昨天怀源在妓院的收获吧。
要真是这样,那怀源可就是太糊涂了,在大梁,但凡要点脸面的,子孙成亲之前再怎么胡闹,那也是私底下的事,不少文人都以狎妓为雅,可那都是在外头,无论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带到家里来。
怀泽记得老爹曾经说过,等这次院试结束就要给怀源议亲,要是这事让外头人知道了,估计他就要和好亲事说拜拜了。
可如今是在船上,怀源又是兄长,着实有些不好处理,思及此处,他拿出纸笔,略去在酒楼听到的话,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闻老爹,然后让闻府护卫走陆路快马加鞭赶紧把信送回去。
希望闻老爹到时候下手能快一点,赶在事情发酵之前了结,这样才不会波及更多人。
收到怀泽的信之前,闻老爹已经从陈知府那里知道了两个儿子的成绩,他现在已经对怀源没什么指望,只是叹息了两句,就开开心心去准备怀泽的谢师宴了。
老太太也很高兴,专门选了个好日子开祠堂,把怀泽中了小三元的事情告诉列祖列宗。
大娘子和大嫂连夜商量,想着把怀泽记到大娘子名下,这以后在礼法上怀泽也算是太太嫡出的哥儿了,和大房的关系也会更亲近,老太太和闻老爹自然不会反对。
闻府上上下下都得了厚厚的赏赐,府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怀泽回来。
怀泽的信只寄给了闻老爹,闻老爹拿到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