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郭浅郁一路跑着回到车间,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水。
林组长坐在收发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喜欢这个比自己年龄小一半的女孩?
记得李主任带她到跟前的时候,自己很不看好她,以为又是一个只会皮毛的生手,没有想到却是个实打实的埋袋高手。
从那以后,只要小组里有埋袋的工序,都会让她做。
郭浅郁也从没有让她失望过,特别是赶货的时候,无论赶到深夜或者是通宵,从未见她发过一句怨言。
“叮铃铃,叮铃铃。”
下班的铃声响了。
林组长没有动身,仍然坐在收发台。
郭浅郁关好电车,离开车位,走到了收发台,在林组长身边停了下来,“林组长,谢谢您!”
看着脸上还洋溢着开心的郭浅郁,林组长笑着说道:“电话打得顺利吧!”
“嗯,顺利,很顺利。”郭浅郁连声说道,“电话一拨通,奶奶、母亲、弟弟妹妹都在电话机旁。”
“他们肯定在电话机旁,等了很久。”林组长悠悠道。
“我小弟弟也和我说了话,他上幼儿园了。”
郭浅郁越说越开心。
“是吗?肯定很可爱吧?”
“很可爱,我都有些想他了。”郭浅郁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忧郁了。
“没事,以后想打电话回家,直接给我说,我准你的假。”林组长安慰道,随后拍了拍郭浅郁的肩膀,“我们回宿舍吧,不能让扫地阿姨等太久。”
郭浅郁这才注意,扫地阿姨正站在车间门口。
走出车间门口,她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宿舍。
宿舍里,空无一人,阿花她们都不在。
郭浅郁下了楼,洗漱好,回到宿舍时,阿花她们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只要是晚上加班,她们回到宿舍,都不会聊天,各自上床睡觉。
今晚也不例外。
郭浅郁轻手轻脚上了床,拿出随记本,总想写点什么。
今天听到了奶奶、母亲、弟弟妹妹的声音,特别知道母亲在学习管家,郭浅郁心里很是高兴。
她很想与人分享,可父亲的事情,容不得她与人分享。
只能藏在心里。
可她怕藏得太多、太久了,会把自己憋坏,只能找个突破口。
翻开随记本,看见去梁花镇赶货前一晚写下的那句:逢缘,你还好吗?1990年1月29日。
郭浅郁又在随记本写下了:逢缘,我家装了电话。1990年3月3日。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向逢缘写这些?
也许是那一路的生活费,也许是那一袋子的食物。
只是,对于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时间久了,曾经清晰的轮廓也渐渐模糊了。
即使现在,他们在路上遇见,也许谁也认不出对方来。
郭浅郁想,就借用他留下的假名,来倾听自己的心事吧!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每个月发了工资,郭浅郁都会把钱寄回家。
每个月也会和家里通两次电话。
一切都看起来风平浪静。
可这一切,不过是深层暗河下澎湃汹涌的伪装。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遗忘。
父亲的事情,终究成为了母亲的心病。
母亲病倒了。
郭浅郁知道这事时,已经是母亲病倒的第十天。
打电话回家,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奶奶说母亲去外婆家了。
郭浅郁没有任何怀疑,因为她一直很听奶奶的话。
后来,是郭浅星说了出来。
他既要应对学业,又要担心生病的母亲,实在承受不住了,只能求助于大姐。
郭浅郁听到后,心急如焚,唯一想到的,就是马上回家。
她要陪在母亲身边。
回到宿舍,她马上写好了辞工申请,去找林组长签字。
刚敲了两下门,林组长就把门打开了,见是郭浅郁,很是意外,“你怎么想起来我宿舍了?”
郭浅郁举起手中的辞工申请,“林组长,我要辞工。”
“什么?辞工。”林组长疑惑地看着郭浅郁,“你是不是看到厂里这段时间缺货,就想另外找厂?”
“不是。”
郭浅郁摇了摇头,实在憋不住眼眶里的泪珠,“哇”地哭了出来。
“你别哭,进来说。”
林组长把哭啼的郭浅郁拉进了屋,“到底怎么回事?”
隔了好一会儿,郭浅郁才停住哭啼声,哽咽道:“我母亲生病了,已经十天没有下床。”
“啊!这么严重?”
林组长听郭浅郁这么一说,也大吃一惊。
哪有听说父母生病了,不担心不伤心的儿女?
她能理解郭浅郁的心情。
但她又不想让郭浅郁离开他们小组,郭浅郁做事认真、勤快,是他们小组的得力干将。
她舍不得让她走。
纠结了片刻,拉着郭浅郁的手说道:“不然这样,先请假回家,你母亲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