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
蓝氏的家宴,把‘雅正’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落座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主次分明。
宫远徵落座后,看他们蓝家人的跪坐姿势好像比自己的更好看,犹豫要不要也学一学,正好被蓝悦的余光瞟到。
心想让他自己摸索着适应也好,太娇气的花,出了温室是活不久的。
没办结契大典,就让他参加家宴这事,可是费了蓝悦不少心思。
看似只是一顿饭,实则是蓝悦能给宫远徵争取到最大的尊重。
因为只要他能顺利参加家宴,自然会被蓝氏族人认定是家人。
虽说眼下蓝氏已经被收服,可还是有个别认死理的老家伙,一口一个祖训,一口一个于理不合。
偏这些人各个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他们身体力行,克己复礼。
花了老大心力抓不着他们的错处不说,有时候态度太过强硬,反而会引起反效果把自己折进去。
蓝家讲究古礼,分桌而食,不与人同坐。
每桌摆着四个冷盘,四个热菜,两个小炒,一汤,一饭,一盘点心,一盘杏仁冰酥酪。
菜色非常的素,但胜在摆盘精致,色彩搭配巧妙,给人的观感非常好。
蓝氏的族长宣布开饭后,蓝氏子弟并没有动筷,吓得宫远徵他们三个也赶忙放下了筷子,正疑惑是怎么回事。
身后忽然传来编钟的敲击声,紧接着白玉编磬、建鼓、琴、瑟、笙、萧、篪、大吕、姑洗、太簇等众多乐器接连响起,几十个乐师共同演绎出一曲气势恢宏的古曲。
恍惚间,仿佛时光溯回,带众人回到了千年前的蓝氏。
这穿越千年的礼乐之声,令人振聋发聩。
宫远徵还在感慨,另一边,客座上的雪重子和雪公子见大家都动筷子了,故作矜持了一下,才跟着动筷子。
结果雪公子刚把糕点放进嘴里就觉得不对劲,一股又苦又腥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想着喝口汤压一压吧。
结果那清亮亮的汤竟然也是苦的,而且不光苦,还麻麻的,酸酸的,除了长得像个汤,简直跟药没区别。
转头看向雪重子,发现他也是一脸懵,宫远徵更是瞪大了眼睛向蓝悦求助。
明明是青瓜炒鸡蛋,却苦的要命。
宫远徵不理解,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苦,长得又奇怪的东西,这真的是菜不是药吗?
蓝悦端坐主位之上,八风不动,一口汤,一口菜,一口饭的细嚼慢咽。
身旁的长老们,跟她保持着同样的进食速度,再看周围蓝家人,竟也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用餐礼仪。
宫远徵觉得自己不能因为这么点困难就给她丢脸,连忙收敛神色,压下心中疑惑,学着蓝悦的样子,一口一口将食物全部吃完,并礼貌的拒绝了续汤服务。
礼乐声停下的瞬间,所有人同时落筷,只见蓝氏的族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所有蓝氏子弟齐刷刷的从桌板侧面抽出一块托盘,然后依次把碗碟摆好,拱手施了一礼,自己端着自己的托盘排队走了。
宫远徵也有样学样,端起托盘刚要走,忽然来了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也不说话,抢过他手里的托盘就转身往外走。
再一看蓝悦,她正在朝自己偷偷抛媚眼,想来是她特地安排照顾自己的人。
饭后,宫远徵等了又等,依旧没有等到跟蓝悦说话的机会。
她身边始终包围着各种各样披麻戴孝的老头子,而且是只能靠胡子长短,和头发白的程度不同,来区别是不是同一个的那种老头。
就很烦!
金霖也替自家主子急呀,人家蓝氏的弟子都说了他们几个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在彩衣镇里随便逛。
可主子一步都不动,这感觉来了一趟彩衣镇,又好像是没来。
正想着,雪公子坐不住了。
“徵公子,要不咱们去河边转转吧?我看见有人用船在往岸上运一种黄色的果子。”
宫远徵不想去,又觉得他俩是跟着自己来的,还是得照顾好才行。
“走吧,我跟着你们,但是要注意仪态,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许大呼小叫的,谁要是给宫门丢人了,回去我就给哥哥写信,把你们都送走!”
雪公子噘噘嘴没反驳,相比之下雪重子更为稳重:“徵公子先请,我等理当随侍身后。”
宫远徵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往河边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蓝氏子弟,有朝他主动施礼问好的,也有一路偷偷尾随,把几人当新鲜看的。
乌篷船,石拱桥,白墙黑瓦,雕花窗棂,大红的灯笼。
河边有个锤洗衣裳的小男孩,和嘲笑男孩洗得不干净的小女孩,看样子像是姐姐在教弟弟如何洗衣服。
应该是很温馨的一件事,却有种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既视感。
雪公子小声的说:“就是那个船,你们看那黄澄澄的果子是什么呀?”
宫远徵被求知的眼神包围着,大家倒不是指望着他能知道这从未见过的果子是什么,而是希望他能代表大家去问问蓝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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