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哀岁夜以继日的将自己困在自己的实验室内, 不曾踏出一步,也不曾闭眼休息,更别说出去吃饭了。
一连三天, 雷打不动,都是如此。
莫哀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莫哀岁熬红了眼,浑然不知疲倦的感受为何物, 她现在犹如机器一般。
在自己的意志往自己的躯体里输入一段指令之后,不断地重复实验操作,然后不断地得到重复的实验结果。
冰冷的冷色灯光悬在实验室的天花板上, 刺眼夺目的光芒覆盖在实验室里面,照出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边边角角都不曾放过。
乱糟糟的局面与平日那种整齐划一的样子全然不同。
此时地上一片狼藉, 满是莫哀岁吃完随手扔下的各式各样、不同口味的营养液的包装袋, 里面残留的营养液还流洒出来,营养物质粘连着包装袋, 黏黏腻腻的粘在地面上。
无数漆黑的脚印印在地面, 莫哀岁在上面来回走了无数遍。
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更是站的站, 躺的躺,东倒西歪的散落各地;有的瓶子甚至刚从实验室的桌沿处滚落在地, 摔碎成细小的玻璃渣子。
玻璃碎渣粗糙的边缘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危险的光。
而实验桌面仰倒倒扣在上面的试剂瓶, 受重力影响,自瓶口处溢出的各种不明液体顺着桌边流淌在地上炸开一朵朵小花, 迸溅在莫哀岁的浅色牛仔裤的裤腿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有些地方潮湿加上营养物质,已经养活了不计其数的细菌, 再这样下去这个实验室就成了细菌、真菌嘤嘤嘬嘬的狂欢场地。
滴答滴答——
细微的液体撞击地面的声音渐渐与莫哀岁滴落试剂的声音重合。
一滴两滴三滴……
莫哀岁穿着三天未洗的、穿的皱皱巴巴的衣服,偏执地重复操作实验步骤,思绪凌乱,眉间的痛苦麻木清楚可见。
她管不得什么液体滴落与否,神色疲倦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插进发间,烦躁地乱抓一通。
灰色地长袖下滑,露出胳膊上密密麻麻、泛青的针眼。
有的针眼冒出的血迹都未曾擦拭过,结痂在上面。
针眼排布相对集中,都是沿着手臂的血管位置分布。
有的位置扎进太多次抽取了太多的血液,呈现出不同于附近肌肤的蓝紫色。
如绸缎般顺滑的发丝滑落在莫哀岁两颊,遮住她那通红的双眸与那道不出的颓废之感。
颓废之下掩盖的却是亢奋的心。
几个晚上过去,莫哀岁不断地重复做着她所认为的、最容易出错的实验步骤,包括最后的这个实验步骤。
莫哀岁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神态从逐渐陷入癫狂到一脸麻木,实验结果都没有因此出现一丝一毫的改变。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所有的实验结果都在诉说着她的失败。
她所坚持的一切都不过是“失败”二字。
莫哀岁根本不敢相信。
她从来没有想到问题会隐藏在其中,直到现在在最后这一步中突然爆发……
以往过程中,在她每一步推演时,莫哀岁都阅读了大量的文献,也对比过大量的相近实验步骤,每一步,她走的都十分的小心谨慎……
明明之前的步骤都走得很顺畅!
为什么会在最后功亏一篑!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到底会是哪一步?
莫哀岁头脑中一个劲儿的反复追问自己,但始终找不到相应的答案。
没有任何头绪的莫哀岁薅住自己的头发,心脏钝痛,双眸泛红,像是痛苦又像是绝望。
心脏处传来的钝痛让莫哀岁蹙起了眉头,她攥紧拳头,愤恨地锤了锤实验桌,锤得桌子“哐哐”作响,抒发着自己痛意与不安。
继而是死一般的沉默。
半响过后,莫哀岁似是清醒了过来,她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未拆封的注射器,低头咬住止血带的一端辅助右手绑好止血带,右手手持消毒棉,给即将抽血的部位消了消毒。
莫哀岁握紧注射器,对准皮肤下凸起的青紫色血管,然而,长时间熬夜导致莫哀岁注意力严重不集中,稍不留神便扎进了血管旁边,针直接没入到了血肉之众,差点钻过血管扎了一个对穿。
血液蔓延而出。
莫哀岁皱着眉忍着痛苦拔出注射器,胡乱的擦了擦血迹,眼角耷拉着,眸子里染上一点泪花,胸口沉闷的情绪如鲠在喉,差点儿将她压垮。
莫哀岁知道,她的情绪已经来到崩溃的边缘,再稍微加一点儿压力,她就彻底崩溃,再也组不起来整个的她。
她心里清楚。
所以拔出注射器后,莫哀岁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努力回忆她最近开心的事,想着前几天吃的饺子,好吃到几乎被她包圆;
想着导师那个倔老头对她的关怀,放假了还在担心她的实验和丢失的数据;
想着她的那个从不屈服的好友宁书青,有宁书青在的时候自己的心永远沉静;
还有那个一脸阴郁、同样遭遇的落魄青年——随青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