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大少爷海礁当然已经离开了。
他看到庄头将自己告知的真相说出去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可不想留下来看到别庄的老兵们在那里纠结的模样,更不想听到他们请求他保密的话。他本来就是为了将秘密戳穿才特地到别院来的。
他都没顾得上去探望尚在养伤的金嘉树,也没有去见正在等消息的马有利父子,而是直接上马去了几里外的周家老兵庄子,找到老军师,将别庄这边探查到的消息,还有马老夫人暗中的图谋,通通告诉了对方。
老军师有些震惊,随即便暗暗生起了闷气。他当然不会在海礁面前大发雷霆,可要他心情平静地接受这种事,他又做不到。
沉默着憋了好一会儿气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冲着海礁露出一个微笑:“多谢海小哥告知了。不知此事,有多少人知晓呢?令祖父可曾知会四将军?”
海西崖如今是陕西都司的人,而陕西都司中官职最高的周家人便是周四将军周晋祯。若海西崖知道了有人企图对西北边军不利,要告状也会优先找周四将军。毕竟他所熟悉的周大将军与周三将军,目前都不在长安。
海礁还记得自己先前撒的谎,便含糊回答:“祖父如今刚刚上任,事务繁忙,听闻都司里几位大人也都忙于公务,还未有机会坐下详谈。况且祖父初来乍到,希望能专心本职工作。旁人的闲事,无伤大雅的,他老人家是不会多管的。”
老军师便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只要马老夫人的小心思仅是“无伤大雅”的念头,并没有真正伤害到边军,也没有妨碍到长安玻璃作坊的运行,海西崖自然不会多事告状。他得周家关照多年,无论是周家名声受损,还是周家内部不同房头间有了矛盾,都对他没什么好处。只要周家内部能让风波平息下去,他又何必掺和?
老军师暗叹一声,心里也清楚自己该如何处理此事了。虽然他是周家三房老太爷麾下出身的,但他更是西北边军的人。他也清楚三房老太爷的性情为人。马老夫人的做法,倘若三房老太爷尚在人世,也绝对不会容忍。后者宠爱妻子不假,可身为边军将领,总有些底线是不能越过去的。
老军师将此事按下不表:“此事我会上报元帅。周氏宗族自会有所处置。海小哥只管安心等待结果便是。”
海礁笑笑:“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到姨奶奶成天担惊受怕的,祖母又那般生气,本想让娘家出面,偏偏舅祖父身体不好,卧病多时,姨奶奶不愿惊动了他,只能自个儿偷偷伤心难过。我身为晚辈,见状实在是不忍心,就想替他们做点什么。我也怕会给姨奶奶惹来麻烦,但想到您既公正又睿智,一定能说服周家三房的长辈们改邪归正,才向您开了口。”
改邪归正吗?
老军师含笑看了海礁一眼,也不再议论此事了,便直接转了话题:“我不知道别庄那头发现了新的可疑人物,不过昨儿派人去屠家庄子上探查时,确实察觉他们隐瞒了前日有外人入庄借宿之事。只是后来他们解释说那是姻亲家的管事,时不时就会在庄上借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还会借屠家的商队送点东西入京,他们习以为常,就没把这当成是特别的事提出来。我们打听得那是周五爷家的仆从,也就不曾多想。”
不过嘛,虽然他们不曾多想,但本着谨慎调查、不留死角的原则,还是将近日所有曾经在屠家庄子上逗留过的人全都排查了一遍,哪怕是个路过的乞丐都没放过。最终他们发现,杜家庄子上曾经有人过来串门,只是没过夜,倒是与庄中某些人家接触的时间比较长。
恰好这些人家里,就有一个寡妇,她与周家三房那位马老夫人的心腹有多年的奸情,后者借宿在庄上时,就是住在她家里。两人的奸情早在女方丈夫去世前就开始了,可无论是女方的丈夫及其亲友族人,还是庄上知情的人家,都不敢多说什么,只因为奸夫的身份是周家三房老夫人的心腹,他一句话,就有可能叫屠家商队丢掉大主顾,损失惨重。
这事儿就算闹到屠家庄子的主人面前,他们也会让苦主与庄户们忍耐的。现在的屠家,跟外孙周晋浦之间,也就只剩一点面子情罢了。到了周家三房的当家人面前,他们恐怕还不如马老夫人的心腹说话管用。将奸情揭破,奸夫固然是得不了好,屠家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还极有可能会失去周家三房这门姻亲。那寡妇的亡夫不过是商队的寻常一员,屠家怎可能为了他而承受如此巨大的损失?
屠家庄子的庄头身为屠家族亲,本就是这桩奸情的知情人。他在周家老兵面前提都没提过此事,就是想要替屠家保留一点体面,直到后来老兵们查出奸情,方才忍羞承认。
老军师本来对这桩奸情不以为意,如今知道那奸夫还曾经去周家三房别庄上搞过事,企图赶走他们正在保护的金嘉树,他就不能忍了。
马老夫人重用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东西?!她如今越发糊涂刻薄,是不是被身边这些混账东西给蒙蔽了?!
老军师忍住气,把话题重新回转到那屠家庄子的寡妇身上:“杜家庄子有人来寻她,可那人蒙头遮脸的,不知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身量偏瘦,个子不高,走路时脚步很轻,缩头缩脑的。我们问过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