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海礁又一次骑马出城,前往别庄。
到了别庄后,他先找到马有利父子,开门见山地说:“昨儿绣橘姐姐到家里来了,替你们向我祖母告罪,还说了姨奶奶的新命令。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马有利父子顿时面露苦色。他们是昨儿早上接到的命令,至今已经发愁一天了,连觉都睡不安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完成主母周马氏吩咐的新任务。
留意马老夫人派来的人行踪不是问题,让金嘉树继续留在别庄里休养也同样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要如何用“自然而然”的方式,将马老夫人要在别庄里建玻璃作坊的计划,透露给周家老兵庄子上的人知道呢?他们不仅仅是要透露消息,还不能让对方知道消息是自己透露的。这样事后马老夫人计划失败,也不会追查到周马氏头上。
别庄上住着许多周家三房的老兵,虽然别庄属于周马氏所有,但老兵当中兴许有人是心向马老夫人的。万一走漏了消息,周马氏固然会遭到继婆婆、丈夫与继子的责骂,马有利父子也担心自己会再次遭殃。虽说他们马上就要成为海家的仆人了,可主母周马氏这不是还没把他们的身契送到海家姨太太手里么?万一男主人周世功发话,周马氏当真能护住他们这些下人?
马有利父子如今只能跟着庄头他们一起行动,帮着在别庄上加紧巡逻,提防再有居心叵测之人接近主宅,其他的事,他们什么都不敢做。就连与守在金嘉树院子里的那位老兵护卫接触,他们都很谨慎,生怕叫宅子里的仆从看到他们私下与护卫说话了。
海礁听完他们诉苦之后,很干脆地说:“这事儿就交给我好了。我去跟老军师说这事儿,就算马老夫人要埋怨,也是埋怨我。她虽是我姨奶奶的长辈,但与我并不相干。我会守礼节,对她客气相待,却不至于为了个不相干的亲戚家长辈,就让自己行事束手束脚的。”
马有利父子大喜,连声道谢。
海礁摆摆手:“你们都快成我们家的人了,帮自己人一点小忙算什么?赶紧收拾好东西,进城与家人会合去吧。我阿奶那里有许多活,正等着人干呢。”
马有利父子连忙答应下来,心中多了几分安定感。多少年了……自打跟着主母周马氏进入周家三房,他们就再也没这么安心过了。知道主人家会护着自己,他们干活都能更有底气。
海礁安抚了马有利父子,又问起别庄上的新消息。
这回马有利父子积极多了,回答问题时还力求详细,就怕漏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妨碍了未来的小主人办事。
别庄的人一路跟踪马老夫人的心腹,看着他进了城,进了周家三房……他们终于知道,这人并不是假冒马老夫人手下的杀手同伙,而是真真正正的周家三房同僚。众人都沮丧极了,知道自己闹了乌龙,但同时他们也添了新的疑惑,不明白马老夫人为何要跟金嘉树这个小孩子过不去?
别庄的人中,有曾经在老太爷手下当差的,心里向着老太爷的遗孀,主张所有人瞒下此事,不让老军师他们知道马老夫人曾经做过什么,免得对方误会马老夫人与金家凶案的凶手有关;但也有人心里觉得马老夫人的行迹可疑,认为应该报告老军师,让老军师出面劝说马老夫人与目前的三房当家人周世功,不要再做引人疑惑的事。
老军师出身于三房老太爷麾下,别庄上的老兵至今还视他为自己人呢。
持这两种观点的人彼此相持不下,目前暂时还没有人去周家老兵庄子上送信。周家老兵庄子的人昨天也没有过来。至于留在别庄中保护金嘉树的那一位,他只负责保护,吃住睡都不会离开金嘉树住的院子,其他事是不管的。
海礁问明了这些情报,心里就有数了。他直接去找了别庄的庄头,将马老夫人有意在别庄建玻璃作坊的事告诉了对方。
海礁编了一套新说辞,声称马老夫人撬长安玻璃作坊的墙脚,消息是从长安作坊那边传出来的。海西崖作为曾经建立了肃州玻璃作坊的元老,与长安作坊的玻璃匠人们十分熟悉,到了长安城后,曾与对方见过面,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由于撬墙脚的主谋是周家三房素有声望的老夫人,玻璃作坊的人心有顾虑,没敢声张,只好悄悄给海西崖透了口风,希望他能帮着跟周家人说一说。
至于为什么海礁会知道马老夫人是打算在别庄上建作坊,那当然是因为马老夫人一直在逼周马氏将别庄无偿转到周晋浦名下呀!周马氏不敢透露建作坊的消息,可嫁产更名却不可能瞒过娘家亲人。她为了不得罪继婆婆,一直在拖延此事,但马老夫人步步紧逼,现在更是为了不让周家老兵庄子上的人关注到别庄的新动向,要用计将寄居庄中养伤的金嘉树赶走了!
别庄庄头恍然大悟。马老夫人派人来别庄上搞事,原来跟金家凶案无关,只是想要赶人而已!他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可松一口气之余,他又开始纠结了。长安玻璃作坊是边军的产业,利润丰厚,很多人都看着眼红。这事他是知道的。他还知道,玻璃作坊的利润会用来采买粮草军资,贴补边军,也有一部分会用来发放老兵或伤残士兵的抚恤金。他也是老兵的一份子,知道这些钱的用处有多大。若是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