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外。
王城驿道。
哒哒的马蹄声在深夜里无比的清晰。
秋夜里的寒风掀起马车棉帘的一角。蘸着凉意的风,如潮水般漫入。马车一角的女子不禁缩了缩身子。抱紧了手臂。只是这一动不慎。偏偏扯动了伤口。清秀的脸庞在刹那间苍白。
一旁的男子。白衣如雪。仙姿俊朗。心疼地隐隐皱了眉。忙褪下了身上的外袍盖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一愣。旋即挤出一丝笑容。
“谢谢你。无痕。”
“娘娘客气了。”无痕的声音依旧疏远有理。云淡风轻。
“别叫娘娘了。出了这深宫。我便不再是凉妃的身份了。”月如雪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去了凉妃的身份。是不是也便可以断了对那人的情思千万。
“再说如果不是你。我只怕早已是深宫里的枯骨一具了。”月如雪的唇边漾起一丝苦笑。
月如雪想起多日前。在撕心裂肺中悠悠转醒。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不想却嗅到那股熟悉的药香。
再后來。有了如今表面葬礼实际出宫的瞒天过海之计。
似乎不知不觉间。她亏欠了无痕很多。并且注定无法偿还。
“其实救你并非无痕。”
月如雪一怔。难道是……那人。
“是鹃嫔娘娘。”
不知为何。月如雪心底闪过的深深的失落。明明说好了。若得來世。必断情思。可是为什么还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踯躅。”这个名字似乎淡忘在了脑海里好久。自从自己发现她欺骗自己。
“嗯。娘娘你第一道剑伤还好。第二道。却是下了狠力。”无痕说到这里也不禁顿了顿。眼前的人是真的心灰意冷。但求一死吧。你对阿玄的感情已经如此深入骨髓了吗。
“无痕就算有回天之术。也续不上娘娘渐渐虚弱的心脉。最后救了娘娘的。是鹃嫔娘娘拿來的穿心蛊。”
“穿心……蛊。”
“蛊虫穿心。导引心脉。是天下最恶毒的巫蛊。也是天下最续命的奇方。每次月圆之夜。蛊虫都会发作。噬咬心脉。其痛楚。足以让人癫狂。但求一死。但是蛊虫导引却同样有续心脉之功效。恰巧却救了娘娘一命。”
月如雪微微苦笑。上辈子只在武侠小说里见过的东西。沒想到这异世里竟会亲身经历。只是。“那也就是说。每次月圆之夜。我也同样会受那蛊虫噬咬的锥心之痛。”
“会。”看着眼前女子憔悴的面容。无痕心也不禁随之抽搐。“但是。有一法可解。”
“什么。”既然老天给她重新活下去的机会。甚至让她有机会远离这宫闱。那么她便要好好活下去。只为了自己。活下去。
“相传。每一任的苗疆南诏国钦天监都是精通巫蛊之术的祭司。有着不老不死的秘术。他们用鲜 血供养一种鸢尾花。叫做地狱红莲。那种花可蚕食人魂魄。制造僵尸。饲养鬼降。但是也以毒攻毒。它也可以解穿心蛊。”
“所以。现在。无痕你要带我去苗疆。”
“嗯。”无痕的声音依旧风轻云淡。但是却是说不出的坚定。
“可是。你此时突然离宫。不会被人怀疑吗。”
“不会。还有十天便是我爹娘的忌日。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出宫祭拜。今年也不会例外。”温润淡雅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放弃了去祭拜爹娘的机会。冒着如此的风险。盯着不孝的罪名。如此救她。维护她。
“为什么。为什么无痕你要一次次地如此帮我。”如果说以前的你是为了君夜玄而帮我。那么现在呢。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是鹃嫔娘娘以死相逼。无痕医者父母心。不忍心看自己的病人丧命眼前而已。”
“踯躅。”月如雪一怔。她竟为了自己如此求过无痕吗。因为惧怕欺骗和背叛而选择避开她。甚至未曾去想那对她算不算种伤害。可是她却终是关心自己的嘛。为什么。自己总是一次次的伤害关心自己的人。盈袖……暗香……踯躅……如果有机会。她好像再用力拥抱她们一次。可是。只怕此生都不会有机会了吧。一道宫墙之隔。与天人之隔有何差别呢。
望着眼前脆弱得仿佛一触碰便碎裂的女子。无痕一时怔忪。思绪也随着颠簸的马车一路浮沉。
自己。救她。护她。真的是为了鹃嫔吗。不是。根本不是。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无论自己对眼前的女子的再深的眷恋。他都绝不可以吐露半分。绝不可以。
他救她。他帮她。有多少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暮凉宫。
长明灯摇曳飘乎。
黄袍男子。孑然独立。修长的手指轻击在棺椁上。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高邑从殿外轻手轻脚地进了來。掩了殿门。才凑近君夜玄恭敬地跪下。“皇上……”
“不必请安了。直接说吧。”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