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凉宫。
满眼缟素。雪白灵堂。
哭号与啜泣声。念经与超度声。如潮水般蔓延。响彻在整个暮凉宫的上空。
而凉妃暴毙的消息也随着这场丧礼在整个内宫飞速地扩散着。
沒有人知道凉妃的死因是什么。什么沒有人见过她的尸体。因为自从那夜无痕小院里彻夜灯火通明。到之后三天三夜的闭门不出。再到第四日清晨满眼血丝面色苍白的君夜玄踱步而出。正午时厚重的棺椁抬入又抬出。沒有人敢上前询问。
直到十几日后的今天。才有了这场葬礼。
可是。偏偏整个暮凉宫又被几百御林军围了水泄不通。连前來的悼唁的一众妃嫔。甚至是这后宫之主的皇后都拦在了外面。
沒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君夜玄。那位年轻的大胤皇帝。罢了早朝。将自己在暮凉宫里关了整整一天一夜。不许任何人靠近。
众人皆知皇帝宠爱凉妃。却沒想到宠爱到了如此误国误民的程度。一时间。深深内宫。众说纷纭。
一切。直到。九王爷君逸臣和王妃芷茵的到來。才被打破。
所有人不得入内。可是。君逸臣例外。因为守在门外的御林军统领林无涯知道。如果说。这位大胤国的年轻皇帝。有谁可以信赖。可以依托。那只怕除了无痕公子。便是眼前的九王爷了。
所以。林无涯挥了挥手。御林军便给两人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路。
偌大的宫殿里。荒凉寂静。
宫人早已被遣退。雕玉的棺椁前。玄色身影孑然而立。
他竟还是那日的衣袍。未曾换过。甚至连平日里总是束得一丝不苟的发如今也是凌乱不堪。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在棺椁上。仿佛抚摸着此生挚爱。带着说不出的缱绻和深情。
芷茵只觉得心口一滞。悄悄地从身后环住他的腰际。轻轻地将身子依靠在他的背脊上。嗅着他身上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方才觉得安定。
“阿玄……”
“你怎么來了。”凉薄的声音如水。带着说不出的淡漠。
那声音让芷茵在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寒冷彻骨。
“我。担心你。”
“回去吧。被人看到惹人猜疑。”他拨开她的手。不带一丝温情。
手臂猝然的下坠感。让芷茵心中猛然升腾出一种深深的恐惧。那是就算儿时受尽折辱。濒临死亡时也不曾有过的。
他。在疏远她。因为另一个女人。一个只不过出现在他生命中才短短半年的女人。
那一刻。她突然想。那个女人。死了。真好。如若不然。自己只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了她。因为在这世界上。她只有阿玄。不可以被任何人抢走。她的。阿玄。
芷茵努力克制起自己的情绪。她安慰自己。他对月如雪只是利用。只是歉意。只是一时于心不忍。
重新将笑容挂在脸上。芷茵温热的手覆在君夜玄的手背上。
“不会的。众人皆知。这宫里。凉妃只与我尚且交好。阿玄。你别这样。我。心疼。”
只是那人却仿佛对他的关怀充耳不闻。他的目光温柔而哀伤。流转在那棺椁之上。他心中。想的人。不是她。
“她。曾经。那么孤单吗。”
芷茵覆在君夜玄手背上的手一僵。她在心疼他。而他。却在心疼。另一个女人。
突然手被人反握进一个大大的手掌。薄茧抵触在自己柔嫩的肌肤上。坚硬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他。到底还是最爱自己的吧。
芷茵笑着仰起头。想给他一个温柔的凝视。只是那笑容却在下一刻猝然僵硬。
“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小九。带她回去吧。”
那浓浓的驱逐之意。那避开自己望向君逸臣的目光。
当你爱一个人。是需要她。阿玄。你不需要我了吗。
君逸臣心疼地拉着呆愣失神的芷茵。踉跄着迈出了内殿。
“六哥他。可能只是一时不忍。”君逸臣这句安慰的话出口时。自己都不相信。因为他的六哥他再深知不过。虽不是残暴嗜血之人。但。他若想取人性命也绝不心慈手软。他会如此。只可能是因为。他。对那个叫月如雪的女人。不知不觉间。动了真情。
从内殿到外殿。芷茵一步一回头。可是那人留个她的却始终是一个萧索的背影。他。甚至吝啬于再看她一眼。
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君逸臣怀里。心中却满满的是那人停驻在棺椁上的目光。
那人。真的只是一时间于心不忍吗。若是。他的眼神。怎会那般悲伤。有种。她都不懂的萧索与绝望。
君逸臣揽着芷茵的腰际出了暮凉宫。所有人都只道九王妃因为和凉妃交好。凉妃暴毙让她伤感哭泣不能自已。
实际上。真正的原因。只有君逸臣自己知道。手掌微微用力。将怀中人圈紧。贴近自己。放才感到一丝安心。想起來真是好笑。自己最深爱的人。每次在贴近自己的时候。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