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正是蟹肥膏黄时候,傍晚时分,在太湖的渔船上,风吹过來,稍稍有些凉意,而晚霞的热度,足以忽略这丝凉意,两三杯黄酒下肚,体内的热气渐渐地传递了出來,如果沒有风的话,倒还有些许汗,
当邢海波再次给拉辛加酒的时候,拉辛一手忙着对付一只蟹腿,一手忙着去拿酒杯,两手满是黄灿灿的蟹黄,嘴上、胡须上也胡乱沾满了战利品,他忙得不亦乐乎,
在摆弄第一只蟹的时候,拉辛还不得要领,许多精华被他糟蹋了,而吃第二只的时候,在邢海波的指点下,他渐渐找到了感觉,开始摇头晃脑地欣赏起來,不断地说,“好,太好了,我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喜欢这东西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來,邢海波不断地输诚,两人别扭的关系逐步融洽起來--你真要下工夫在一个人身上的话,总能有突破的,邢海波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定位,凡事跟拉辛配合,努力地把自己的角色限定在一个副手应该做的工作上,
拉辛沒有理由不满意,斯蒂文被干掉了,不再有人对他构成威胁,邢海波规矩了,不再掣肘他的工作,一切就像他希望的那样,尽在掌握中,
“邢,你今年多大了,”拉辛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吮了一下,
“我46岁了,”邢海波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拉辛突然想起问他年纪,
“那我们一样大,”拉辛把手从嘴里拿出來,邢海波顺手递过去一张纸巾,
“我再过几年就该退休咯,”邢海波掏出烟,递了一支给拉辛,拉辛摆了摆手,
邢海波兀自抽了起來,把烟朝下吐,
“退休,”拉辛睁大了眼睛,
“你可能不知道,我虽然现在是合资企业的雇员,但算是中方派过來的,因此,我的组织关系还在中方企业,”
“组织关系,”拉辛不懂,
“通俗地说,就是我的雇佣关系,也就是说我是中方厂的雇员,被派到合资厂的,”邢海波简单地解释着,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也是斯泰尔斯派过來的吗,……”拉辛很奇怪地看着他,
“是的,我们其实都不算合资厂的雇员,一旦任期满,我们会回到原來的企业,至于我,还可能会被调回中方企业的上级单位,”
“如果那样的话,会有什么影响呢,”拉辛继续问,
到底是他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邢海波闷闷地想,又抽了口烟,琢磨着怎么回答,
“如果回到中方企业或上级企业,我在合资厂的待遇就沒有了,就得按那边的待遇了,而且,我必须按照国有企业规定的时间退休,如果在合资厂,则不受这个限制,简单讲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所以你希望能留在合资厂,”拉辛总算搞定了两只大闸蟹,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着手,
邢海波看着拉辛面前那堆体无完肤的蟹,浅浅地笑着,他知道这时候不说话更好,
“你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我希望在我剩下的任期里面,我们能很好的合作,我无法决定你们中方的人事权,但我可以向董事会建议我的继任者,”拉辛的话已经说得很白了,
“那是肯定的,you h**e my word on that(我一定做到)!”邢海波举起酒杯,拉辛也举了起來,两人一饮而尽,
同样的夜色下,另外一个人却沒有拉辛和邢海波的兴致,他正一个人喝着闷酒,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家的墙脚,
庞斌已经两天晚上沒睡好了,他梦到自己被一群工人围着,大家对他指指点点、推推搡搡,包围圈越來越紧,他几乎无法动弹,猛地一下醒來,一看表:凌晨三点,此时,他背上全是汗水,但头脑却异常清醒,辗转半天,再也无法入睡,最后他干脆翻身下床,跑到阳台上抽起烟來,
夜色之下,对面单元还有一些房间居然也有亮光,庞斌这才想起是周三的凌晨,一般都有欧洲冠军联赛的直播,或许亮光闪出,这是熬更守夜看球的球迷吧,自己也曾是个铁杆的球迷,不过去年以來,这样的兴趣就消减了;倒不是不再喜欢看球了,而是工作压力一大,晚上老睡不好,如果中途起來看球,再睡就很难睡着,
上周三下午,庞斌和钟瑞明又召集员工代表再次商议实施三班的政策,工人代表再三表明,他们能接受两班改三班的决定,但希望每小时的工资增加2块,从内心來说,庞斌是赞同这个提议的,因为每小时增加2块,工人的损失会只有300多元,而不是700元,同时,对公司來说,成本也不会大幅增加,他倾向于答应这个条件,但拉辛却坚决不同意,邢海波也附和了拉辛的观点,
“两班改三班后,工厂的用工成本会下降30多万,但如果同时每小时工资增加2元的话,公司的成本也会比原先下降15万左右,总的來说,成本还是节省了,而且我们答应工人的要求的话,他们的收入也不会大幅度减少,否则,他们的实际损失将达到30%以上,这对一个月收入只有两千多元的工人來说,是非常大的一个损失,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