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忍不住道:"可是庄先生已经死了,"
"不,"唐岫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众人都被她反常的言行惊得一怔,
她的脸色越來越苍白,声音中竟似乎带了种神秘的魔力:"就是他,当时小晏上船之时,围攻他的倭寇曾对着大威天朝号发过一枚炮弹,你们还记得不记得,那枚炮弹乃是红衣大炮所发,三枚齐至,连山都可以轰平,可是庄易凭着简简单单的一支雕翎箭,竟然远隔几十丈,将炮弹射落,当时我听到庄易的箭声,拔身欲挡,那种凌厉之极的劲道宛如海潮汹涌一般直压而下,我从來沒见识过如此强劲之力,"
岳阶皱眉道:"庄先生的箭术大家都知道,不必你再來赞赏,"
唐岫儿冷哼道:"然而你们知不知道,那箭根本不是人所能施展出來的,而是魔,"
岳阶喝道:"唐大小姐不必再危言耸听,庄易那一箭在场众人皆亲眼所见,与神魔毫无相干,"
唐岫儿倏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当时我一回头,就见他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极其诡秘的笑容,你们都沒看见,但我却看见了,他的脸上有着一丝极其可怕的笑容,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庄易死后,整个大威天朝号上都找不到他那张从不离身的后羿神弓,也再也找不到那对舍衍蒂之眼,你们知不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脸上浮起一阵病态的嫣红,声音越來越急促,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极度兴奋之事,她的声音陡然尖锐起來,仿佛一条抛入空中的丝弦:"因为他本就不是这人间的人,他早就将自己的身躯精神全都奉献给了魔界,奉了魔王的命令來取回舍衍蒂之眼的,现在既然拿到了,当然就要重新回到魔界了,"
她突然一阵疯狂的大笑,似乎很为自己的结论而得意,笑声一发就不可收拾,仿佛极其短促尖锐的风在船舱中急速的回旋着,阴森森的竟带了种特别的诡秘气氛,
步小鸾看着她急遽张大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悄悄地向卓王孙靠了靠,
相思强笑道:"唐大小姐,你先冷静下來,方大人的事我们慢慢商量……"
唐岫儿身形一纵,已來到相思面前,她的眼睛睁得仿佛就要凸出一般,牢牢盯在相思的脸上,却丝毫神光都沒有,黯淡得仿佛黑白夹杂的铁珠,
相思忍不住面上变色,唐岫儿却爆发出更尖利的一阵大笑:"慢慢商量,慢到什么程度,慢到我们大家都被折断手足,钉到天祭柱上么,"
相思只觉她的眼睛已丝毫不能转动,仿佛是一具跳动的尸体,因和魔鬼缔结的契约,又回到这个世界上,心中不由一阵慌乱,勉强答道:"我们并未跟别人结怨生仇,问心无愧,为什么要害怕这些鬼神之说,"
唐岫儿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却越张越大,脸颊肌肉抽动,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长声道:"我们都是神的罪人,犯下万劫不复的罪过,"
她忽然发疯般跑到窗子前面,相思怕她冲进海里,急忙要去拉她,唐岫儿却稳稳地站在窗边,瞳孔张得极大,仿佛在捕获什么人眼难以看到的东西一般,空洞地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喃喃道:"你们不会明白,只有我能够看到,这烟涛微茫的海上,正是神的牧场,生者是活动在祭桌上的血肉,死者在你们的呼吸中跳舞,已经丢失的生命将因神的诅咒而甦生,他们将在最漆黑的夜中跳出來,撕开你的胸膛,啜饮你的热血,"
她猛然回过头來,原本清丽的容颜也变得扭曲而狰狞,步小鸾忍不住一声尖叫,突听外面哐啷一声大响,步小鸾退开一步,回头向卓王孙的怀抱扑去,
卓王孙却已不见了,
相思急忙扶住步小鸾,悄声安慰了她几句,偷眼向唐岫儿看时,就见她正低了头喃喃地自言自语,
"他们都沒死……庄易沒死,方大人沒死,谢哥哥也沒死……沒死……他们都躲着……躲在黑暗中,等着我们……"
相思的心中突然生出种强烈的不安,四周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无比粘滞而,仿佛枷锁一般将她整个身体桎梏住,连同她的神志一起拖着向那无穷无尽的地狱,
在这死亡之旅的折磨之下,终于有了第一个发疯的人,可再这样下去,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被杀死,或者吓疯呢,
相思猛力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房中浑浊的气息刺激得她额头隐隐作痛,步小鸾将头完全埋在她的怀里,不住颤抖着,
相思勉强镇住心神,一面轻声安慰着步小鸾,一面携着她的手快步走了出去,唐岫儿喑哑而抽泣的笑声从背后传來,相思竟然不敢再回头,
卓王孙负手站在走廊尽头,他的面前赫然就是那扇警示着死亡的屏风,小晏跟杨逸之也一起注视着屏风,四周暮色沉沉,毫无一丝生气,
走廊上的沉沉死色,竟然比房间中还要浓重,
相思忍不住问道:"难道……难道这屏风又显出什么兆头了,"
卓王孙缓缓抬头,道:"不错,看來唐姑娘这一闹,只怕真的惊动了九重天上的神明,"
相思走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