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滢上门探问姜逸时, 这个初见时风采过人的姜推官此刻缺好似变了一个样子,仿佛成为另外一个人。
他眼神充满了颓废和沮丧,面颊呈现一种遭受了重大打击的难过。也许况凤彩对他确实很是重要, 可是如今他的妻子已经离开他了。
两人还这么年轻, 甚至还未来得及有个孩子。
林滢来时,姜逸还在断断续续弹琴,弹的是凤求凰。这情意绵绵的琴声让姜逸弹得十分悲苦,就如他面颊上满面的泪痕。
林滢一时不敢打搅。
姜逸手指顿了顿,嗓子微微发哑:“林姑娘,你是来替凤彩验尸,是想要为她寻出公道,找出杀她凶手?”
林滢小心翼翼说道:“正是。”
姜逸嗤笑一声, 然后说道:“这又是何必呢?这三年我和凤彩一直在追查姚淳儿的死。如果,如果我们没有继续查下去, 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我现在已经是凤州的推官, 其实凤彩可以跟况家和好如初,只要不提这件事。”
“其实我们早该有一个孩子了。她曾经怀过孕, 可是因为忧思太重,她身子又弱,这个胎并没有存住。如果, 如果她那时候不是操心姚淳儿的死, 也许她可以保住这一胎呢!那么现在我们身边就有一个孩子, 不知晓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可能孩子会十分吵闹, 可这样也不错——”
“我从来没有对她说不行,因为她总是包含期待看着我,我不能让她失望。”
“可是现在, 凶手消失无踪,凤彩却死于非命。其实我们早就不应该去查姚淳儿的死,她已经死了,我们应当好好过些自己日子。更何况这般不依不饶,程烁却并不是杀死姚淳儿的凶手。如果我们早就放弃这件事,是不是算退一步,海阔天空?”
“也许现在凤彩还活着,我们还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然后他侧过头,这样看着林滢,仿佛要向林滢追问出一个答案:“你说是不是这样,林姑娘?”
林滢一时之间,也觉得喉头发涩,竟不知晓说什么。
她当然可以大义凛然说,啊,并不是这样。
不过这样正气凛然的话,似乎并不适合一个失去妻子的可怜鳏夫。
姜逸是个孤儿,可能况凤彩这个妻子对他意义是非比寻常的。所以如今姜逸失去了全部的锐气,他显然不想,也不能折腾些什么了。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过了一阵子,姜逸方才缓缓说道:“也许,是我错了?”
然后姜逸说道:“你若要查,那便去查吧。”
眼前的林滢显然也是那种不肯罢休的性格,显然也不会这么容易便放弃。
林滢离去之际,姜逸面颊之上犹自带着淡淡酸苦之色。
姜逸虽无直接埋怨,可他内心深处可能对林滢并不是没有怨言。
程烁刚死,可林滢却验出凶手可能另有其人,这个结果程家自然不是很能接受,很可能记恨在心,乃至于狠下杀手。
林滢也不知晓姜逸内心深处是否有这样子的埋怨。
林滢心里亦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她迅速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自己只不过是尽心尽责,况凤彩生前也积极的寻觅凶手,只盼能依仗林滢,寻出事情的真相。
虽然程烁身死,但是林滢并不觉得姜逸和况凤彩做错什么。
如果不是程家有着大家族的傲慢,竭力遮掩,根本不肯让程烁配合调查,那么当初姚淳儿的死也不会掩埋至今。
那么也许姚淳儿的死早就水落石出,而程烁也不至于枉送性命。
程烁挑衅欺凌在前,隐瞒回避在后。如果程家因为这样,迁怒况凤彩,那就是无理迁怒。
卫珉本来想问问林滢如今可是真的毫不在乎,可触及林滢一双沉润眸子,顿时将快到舌尖的话生生咽下去。
林滢看着是个温和姑娘,可却很是坚韧,很难被外物所动摇。
此刻林滢并不需要别人的开解,也未见有丝毫的犹豫。
况凤彩的尸首被安置在寝卧之中,并未另寻他处安置。可能姜逸并不能接受她的离开,如此显得况凤彩还活着一般。
几个丫鬟守着她,哭得眼睛红肿,倒似真心伤怀。
可见况凤彩平素为人很好,待下人并不差。
凤州的司法参军并未到场,只待林滢写好验尸格目,他再补个签字就是。
刘知州为人粗疏,手下人办事也并不殷切。
卫珉并非官员,也并未踏入房中,只由林滢独自替况凤彩验尸。
林滢摸了况凤彩的尸体,根据尸温和尸僵程度来看,况凤彩死于昨日未时到申时之间。
前天晚上见过况凤彩后,未曾想这竟是最后一面。
念及于此,林滢心头亦是一阵子的伤怀,不过她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况凤彩的死因是被人勒毙。
凶手挑选了软质绳索物,在况凤彩的颈项间连缠两匝。软索最后在况凤彩的后颈交结,双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