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滢是见之欣喜, 感激这具尸体是保持得不错的湿尸,可周围之人却吓了一跳,只觉得姚淳儿此等尸态十分古怪, 简直是令人为之心悸。
刘知州面色微变, 不觉沉吟:“林滢,尸首如此情态, 可还能验尸?”
林滢清清脆脆说道:“回大人,此种情态的尸首乃是因为尸体长期处于积湿之地,故而身体处于一种严重皂化现象。但正因为如此, 尸体生前脂肪层所留下的伤痕反而留了下来,这是上天见怜,使得姚小姐形成一具湿尸, 可以更好验出尸体生前所留伤痕。”
林滢此言, 亦是真心实意。
要知晓尸体虽然可能会部分皂化形成尸蜡, 但是通常只会局部形成尸蜡, 一般都出现在尸体的臀部、胸口等脂肪含量较多的地方。
像姚淳儿这种全身形成尸蜡的状态,可以说是十分罕见。
沈道士本来还有满腹玄学要倾述,不过现在林滢正在聊科学,故而沈道士也只好将满肚子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林滢想了想补充:“不过这湿尸十分脆弱,还请各位大哥起棺时小心些,不可震坏。”
刘知州轻轻一点头, 叮嘱在场几个捕快:“仔细干活, 可别磕碰了尸体。”
几个捕快起棺,将姚淳儿连人带棺抬入之前早就搭好的天棚之中。
形成尸蜡的尸体夹杂着一股特殊的腐败之气, 气味绝对谈不上好闻。如今透过风,可那味儿还是有些难闻。
在场官员都掩住口鼻,受不得尸体臭气, 林滢却是戴上口罩,迎难而上。
形成尸蜡的湿尸呈现灰白色,是还算坚实的蜡样物。林滢带上手套轻触,有一股子奇异古怪的油腻感。
这样保存下来的尸体甚至具有一定弹性,如果手指用力,甚至可以按下一定的凹陷痕。但这种异变的脂肪肌肉组织其实十分脆弱,外力稍重,就容易将之弄碎。
所以林滢不得不小心翼翼,认真行事。
就如姚父所说那样,姚淳儿是俯卧在棺中,面目朝下,双手抓米,形成一个很古怪的姿势。
三年前,姚淳儿是穿着寿衣下殡,如今衣衫已经化成一条条的,不能遮蔽湿尸。
当日以如今姚淳儿尸体的状况,也很难让人联想到所谓的香艳美感,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林滢仔细端详面前的湿尸,轻手轻脚的检查。
“尸体左臂有一道抓痕,呈紫红色挫伤状态,似生前被人暴力制服所导致。”
“不过最严重一道伤,是姚小姐后腰一道兵器伤,长约四寸,从左脊附近一直蜿蜒到左腰腰侧。此处刺伤,容易重伤肾脏、肠道等,会使内腹受伤充血,使受害着大量失血而死。”
“而且这样的伤,绝不会是受害者自己所刺。卫珉,还劳你演示一下。”
卫珉嗯了一声,手中握刃,冲着姚淳儿后腰处伤口进行比划。
如此一来,刘知州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人关节绝对不可能达成得角度。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以这种角度刺伤自己。
“至于究竟是什么兵刃造成的伤口,我一时也并无把握,还需通过伤口,慢慢比对。”
说到了这儿,林滢取出刀,将姚淳儿那部分受伤的人体组织切割下来。
手术刀十分锋锐,加上姚淳儿的尸体已经尸蜡化,林滢只觉得自己利刃好似切在豆腐上,刀切如败絮,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然后她把姚淳儿这部分组织放入早准备好的冷冰冰琉璃容器当中。
古代没有福尔马林溶液,林滢用高浓度酒精加水银勾兑成溶液备用。
水银有毒,林滢放下姚淳儿组织物后迅速密封,以策安全。
她这么干,周围之人皆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刘知州,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阿滢只是想查出姚小姐究竟是被何种兵器所杀,并无不敬之意,还盼大人成全。”
其实主要是林滢发现姚淳儿的伤口绝非平常伤口。
普通的兵器刺伤大抵较窄,只有留下砍伤、划伤,才会形成较长伤口。
姚淳儿的伤口明明是刺伤,却宽约四寸,那并不是一件常规的凶器。
不过越不常规的凶器,就越容易寻出凶手身份。
所以林滢明知有些惊世骇俗,却也仍然提议让自己带走姚淳儿尸体的一部分,方便自己继续追查。
只不过林滢虽出言恳求,刘知州却不免有些犹豫。
关键时刻,那沈道士便忽而开口:“刘大人,姚小姐在阴秽之地卖埋尸三载,阴气甚重,只怕于沈家家宅不利。不若让贫道做法事三日,消除姚小姐周身戾气,再让林姑娘奉还部分,以全尸下葬。如此,也是两全其美。”
此言既出,亦是给姚家人一个台阶下,方才两全其美。
以三人之期,看林滢是否能验出凶器,寻出凶手。
林滢回到居所,刻意买了半片猪肉,用来做试验。她还仔细记了账,以便之后回家找顾公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