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进了屋,小芙已经乖乖在床上躺着,她环顾了一圈,屋子有些破,黄泥墙犄角旮旯好几处漏着风,地上还摆着几个缺角的木盆子,接从屋顶漏下的雨。
她上前想给小芙掖掖被子,却发现所谓的被子,不过是一床稀薄板结的旧棉花,里头还混着大半的稻草,扯动的时候咯吱咯吱响。
这盖着,能暖?
她手停在了半空中,这个家,比她想象的还要穷……
“阿姐,给,窝头。”
稚嫩的甜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沈云杳低头看小芙递到自己面前来的黑黄的窝头,足足有四五个。
“每顿饭我跟娘都偷偷留了,祖母和婶娘她们都不知道的。”
“你快吃。”
小芙的胳膊跟她一般细瘦,不过皮肤要比她白上好些,正眨巴着大眼,咽着唾沫,拼命控制自己不去瞧那些个黑黄的窝头。
沈云杳对着已经有些发酸的黑窝头没有什么想法,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咕起来,随即一前一后两个肚子接连响,她跟小芙一起笑出了声。
接过小芙递过来的窝头,沈云杳分成两份,把三个放回小芙的手里,“给,一起吃。”
说着她在床沿坐下,咬了口干涩的窝头,小芙自己明明都还饿着,她们还是想法子给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她每顿留了一个窝头。
沈云杳心中沉甸甸的,干硬的窝头除了酸味吃不出其他滋味,她机械地嚼碎了咽下去。
很快啃光了手里的窝头,瞥到小芙也吃完了,还吃得津津有味,她深叹了口气,这些变了味的食物,本不该让生病的小芙吃,可若是不吃,小芙瘦弱的样子,如何能恢复得过来。
她伸手探了探小芙的额头,很烫。
家里这副光景,想必没有余钱去抓药。
等明日那个读书人把她的赏银送来,药钱能解决,但银子总有用完的一日,须得快些找到挣钱的法子才行。
在明日之前,还得想法子把小芙的温度降一降,熬过今夜,她心知小芙如今瞧着精神,八成是因为她突然回来了,一会儿这股兴奋劲头过去了,这么烫,势必要遭罪。
“小芙,窝头吃完了就躺着休息,阿姐去给你烧点热水。”
她知道一些退热的法子,但不知对付高烧有没有效果,嘱咐了妹妹休息,就准备转身出去。
“阿姐!”
小芙喊住她,眼里充满希冀,试探道:“你是不是……大好了?”
沈云杳背着身,犹豫了一瞬,坚定地点了点头,小芙年幼天真,不由得雀跃着跳下床朝她冲来,她赶忙回头把人兜住,又塞回了被子里。
“躺着吧,别蹦跶,一会儿要头痛了。”
安顿好激动的小芙,沈云杳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到灶房墙根抱了一堆柴,准备生火烧些热水。
没有汤药,也没有酒,温水擦拭也可以降温。
“沈云杳,你烧房子呐!烧一锅热水搬这么多柴!”
啪——
一只脚把她堆放在旁边的柴全都踢散开来,是二叔家的大儿子,她的堂弟沈南安。
“你还敢拿枣木,这是我爹砍回来准备用来烧炭的,能多卖好几个钱呢,你等着,我告诉祖母去,揪你耳朵,抽你鞭子!”
沈南安盯着柴火里参杂的几根枣木,难掩兴奋的神色,迈开步子就往外跑,一面跑一面喊,“祖母!沈云杳把枣木全拿去烧热水啦!”
“造孽的死蹄子,才回来就霍霍家里的柴,我不打断她的腿!”
刚熄了灯的大屋里一下就亮了,康氏风风火火地披了外衫,骂咧咧地冲了出来。
等着大房一家烧热水的卢氏也支起了窗户,偷着瞧好戏。
沈南安还嫌康氏动作不够快,拉着她快些去收拾沈云杳。
何氏和陆川的娘许氏后脚从隔壁回来,听见动静,顾不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忙跟了过去,唯恐女儿如往常一样遭打。
但随即她便愣在了灶房门口。
云杳的确在烧热水,但灶里燃着的是普通的树枝,根本没有枣木。
康氏看也不看沈云杳,不死心扒拉了灶里的柴出来,的的确确是普通的树枝,“南安说你拿了枣木来烧水,枣木呢?”
康氏跺着脚拍着大腿。
“你藏哪儿去了!”
沈云杳擦了擦额角的汗,认认真真地道:“祖母,您还没歇着呢,是要帮南安他们烧热水的么?”
“我烧水?”康氏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沈云杳疯了不成。
这个呆傻的竟然敢把活儿丢给她,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她都要躺着歇息了。
“你娘呢,干什么去了,连个火也看不了?还有你,愣着干什么,一盆子衣裳都洗了?”
康氏恶狠狠地瞪了沈云杳一眼,枣木的事再另说,但想躲懒不干活可不能行。
她箭步上前就要揪沈云杳的耳朵,“娘俩一个德行,反了天了。”
“家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