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将他的箭射向了两位夙仇,令他们从此相爱相惜,同时因杀害了对方亲人而终生痛苦。 他让丈夫出轨的对象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无辜的妻子,在欢爱后,用绳索在床上勒死了他,又被闻询赶来、崩溃绝望妻子用利器捅伤。 成全一对原本就互有情义的人或神固然更加简单、轻松,但厄洛斯认为,这才应该他要做的工作。 爱是喜悦,欢欣。 爱同时也是痛苦、憎恶。 它如潮水汹汹而至,不带任何预兆,必定会带来什么,同时将原本存在的事物吞没、卷走。 仅有甜蜜的爱当然也是爱,可那爱太浅显太轻易,根本无法让人或神意识到它的珍贵。 厄洛斯给予他们爱,也会让原本就存在的爱更深刻,更隽永,一旦拥有便不会被忘却。 他很满意自己的工作,甚至因此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 躲在云层里,厄洛斯找到了自己最新的目标。 一个城邦的公主,和刚被贩卖到这里的奴隶。 他准备让他们彼此相爱,在那一眼的对视过后。 至于这段爱情的结果是什么。 厄洛斯无法保证。 毕竟,他的能力只是让他们相爱或相憎。 但不论是爱还是憎恶,在不同的人或神身上都会有不同体现。 如果他那支铅箭射中的宁芙不是叫达芙妮,而是叫做什么忒提丝之类的,那她未必就会选择用变成树的办法来逃避阿波罗的求爱。 ——说起来,现在那个自大高傲的太阳神,应该在月桂树的下面,抱着他的琴默默流泪吧。 厄洛斯不确定要不要特地前去嘲笑他。 在分别向公主和奴隶射出他的金箭后。 厄洛斯不怕阿波罗,却对他孪生姐姐阿尔忒弥斯的隐隐有种畏惧感。 要不是当时他逃得快,他甚至怀疑凶暴的阿尔忒弥斯会将他的翅膀干脆撕下来。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这座城邦的公主也即将现身。 厄洛斯已经提前瞄准了她。 就在他准备松开手,将箭放出去的时候,用来藏身的那多云突然散开了。 厄洛斯原本半趴在云上。 他踉跄了一下,扇动着翅膀,下意识想寻找新的落脚点。 夜色瞬间包裹住了他。 厄洛斯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和昏黑。 他刚要大叫,质问是哪个神这对他恶作剧,更深、更阴沉绝望的力量就抓住了他。 前方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厄洛斯拼劲全力,也没有挣脱它的束缚。 他被毫不留情地甩到冰凉的地板上,姿态狼狈,脸颊紧紧贴着地面,那股力量压得他抬不起头。 他只能看到繁星闪烁的裙摆。 有谁站到他的面前。 “厄洛斯。” 厄洛斯听见一个陌生、又似乎很熟悉的声音。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那股压到他抬不起头的力量的主人,夹着嘲讽,“怎么,倪克斯,你是准备和他叙旧吗?” 厄洛斯徒劳挣扎了几下,愤愤出声。 他只吐出了半个音节,就被轻而易举,像人类提着羔羊那样提了起来——那只清瘦、骨节分明的手掌钳住了他的脖子,卡在他的喉咙上。 不止是疼。 焚到他忍不住想要痛呼出声的灼烧感从那一圈脖颈上传来。 他的头颅,他的身躯,似乎也被斩成了两半,血液从被斩断的地方开始燃烧。 这不是神应该承受。 也绝不是神可以承受的痛苦。 厄洛斯眨着眼睫,泪水连连,几乎看不清眼前那道高大的人影。 比起困惑和茫然。 他心中更多的是那股遭受无缘由虐待的愤懑和怨恨。 厄洛斯无法开口,心中却没有一刻停止过他的咒骂。 他要报复。 他要让眼前不知名的神疯狂地爱上怪物,爱到甘愿被怪物吞噬,从此都在在它的肚内生存,成为它的一部分。 或者让他疯狂地爱上自己,他要像驱策一条狗那样驱策他,去做一切下贱的事,失去所有身为神的尊严,永永远远沦为整个奥林匹斯的笑柄。 ——他是厄洛斯,尊贵的爱/欲的化身,他怎么敢这么对待他? 厄洛斯极为勉强地神力凝聚出了一支箭的虚影,试图那箭碰到他。 “还不准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