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对兄弟约好到海边捕鱼, 那是一个海风汹涌的日子,弟弟看着远处翻卷的浪花,不禁有些心生畏惧。
“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别害怕呀”哥哥说“如果遇到危险, 我会紧紧拉住你的。”
他们两人还是登上了小船。暴风雨越来越近,转眼间海岸线上一片昏暗。兄弟两人已经捕到了足够一家人填饱肚子的鱼获, 他们会成为今晚的功臣, 只要他们能活着回去。
可在大海面前他们只是两个微不足道的生灵,无人聆听他们的祈祷。海浪迅速撵上了小船, 疯狂的翻滚中只听扑通一声,弟弟落入了水中。
哥哥连忙拿起捞鱼的网兜掷向弟弟,随即喜悦地感受到网兜另一侧弟弟也牵住了他。那是求生之人濒死前的力量,挣扎得像是能把人从中间撕成两半, 但哥哥仍然一手拉着桅杆, 一手拽着网兜, 宁愿忍受疼痛头晕眼花也不放开,因为他记得自己曾发下的誓言,他会紧紧拉住他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 暴风雨逐渐散去,海面终于放晴。
哥哥感觉网兜另一端传来的力量变得松弛了,连忙手脚并用地拉过来, 却只拉上来了弟弟的尸体,网兜紧紧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他是被勒死的,被自己兄长强烈的拯救之心活生生勒死在海中,并非溺水而亡。哥哥守着亲人的尸体追悔莫及, 假如自己抓住他的手放松那么一点点,也许他会顺水漂流,那样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
这个作为大轴登场的故事也很好地阐释了死亡的神秘莫测, 但它一点都不好笑,反而令在场所有人都可怕地沉默下来。
赶车人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作为安慰,她给讲故事的谭真端了一杯解渴的瑟卫兰特色果汁。说是果汁,但它的主要成分是苹果醋、蜂蜜、芹菜、蔷薇叶与薄荷的混合物,谭真尝了一口便神色复杂地拧起眉头。
砂岩瞧他不想太没礼貌又实在喝不下去的表情,从他手中接过来灌了一口。
“那是你的故事吗”
砂岩喉结一动,咽下了那口饮料,同样神色复杂地拧紧眉头。
“我记不太清了。”谭真说,看见砂岩同样被口感折磨他有些想笑,但底色还是一副被过去纠缠着却又不自知的模样,那东西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太深了,很难被抹除。“但我希望不会再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哥哥不是故意的。”
“出于善意的谋杀便无罪么持杖者”谭真因疲惫而不太端正地坐着,用手背托住下颔“我也想请教一下,如果弟弟的尸证摆在面前,作为法庭之手你会做出怎样的判决”
这下砂岩也沉默不语。
“也许是大海太残酷了。”
但大海其实没有善与恶,它不在乎人的生死,只是翻涌着。
他们两人坐在篝火前,却仿佛听见了海潮起落的哗啦声。
篝火对面赶车人在分发她捣碎的一大桶芹菜苹果醋饮料,很快所有人都开始拧紧眉头。
一巷之隔的地方就是那座用雪白的大理石砖打造的建筑群,此时在最高耸教堂的偏厅里,许多人于本该静谧的夜晚端着烛台与水盆进进出出。
他们服侍着的是一道身披紫袍的身影。主教倚靠在榻上,身上起疱疹的地方都敷满了药膏,但瞧得出他还是疼痛难忍。他艰难地想要说些什么,一位跪候在他榻边的青年神父连忙附耳去听。
“别再接近我啦。”主教气息微弱地说。“我是快要死的人了,你们离得太近只会染上瘟疫,走吧。留我自己静一静。”
神父当然不愿放弃如亲生父亲般培养自己的主教,但他心底也有一个异样的声音为什么
瓦洛迪雅的教堂顶虽然也挂上了黑旗,但此地的民众却很少抛妻弃子地逃难,因为他们心中有义,相信惩罚不会降临到虔诚之人的头顶。也正因着他们的坚守,瓦洛迪雅的瘟疫蔓延并不像其他不信神的城市那样迅猛。
可如果教义为真,为什么瓦洛迪雅的主教本人却会染上疾病
一句呼之欲出的话在神父心中颤抖着。难道这意味着主教不够虔诚
“我看到你在害怕,孩子。”主教反而笑了“信仰使我们不受魔鬼的侵害,但凡人终有这么一天。我必须要承认,瘟疫很可怕,昨夜我在床上因疼痛辗转反侧,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怕得偷偷流泪。但我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不正是主对我的考验么”
主教说这话时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从他体内迸发出了仅剩的力量。
“我使你踏上重重长路,因我知晓你必将其穷尽。”他甚至顶着积攒的劲儿坐了起来,抬头向窗外那只饱满圣洁的银月肃穆地祈祷。“这是我被主迎入天堂前必经的一关,孩子,为此我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觉得煎熬,反而喜悦异常呢。”
与昂首的主教不同,年轻的神父心悦诚服地垂着头,因此他没能看见主教骤变的神色。
“那些是什么人”
神父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