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一声姑姑若非陛下看重小皇孙,总管岂会把我几个派到这冷宫里头来但,你可听好了,我们是来伺候小皇孙、可不是伺候你家这位主子的”
“你、你你”梨云气得结巴,半天说不出话。
这下却又被那孙乳母钻了空子,冷笑着接茬“我,我我,我怎么了”
孙乳母阴阳怪气道“你且看看,外头来了这么些人,可有一个是为你家那主子鞍前马后的么说到底,咱都是奴才,叫她一声姑娘,是抬举她了”
“退一万步讲,九皇子这回若是熬得过去,日后还是主子,若是熬不过去,咱丑话说在前头,他从前关在朝华宫里、和废人无异,你真当陛下关得了他一回,关不了他第一回么”
话虽难听,却句句都戳在痛处上。
梨云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正想着怎么回嘴,手上却忽的一轻,回过神来,襁褓中的小婴儿已被对面轻而易举地“夺”了回去。
“咱可没那么多功夫跟你斗嘴,多得是正事要干”孙乳母说着,把眼一横,当着她的面解开上衣。
这个点,正是平日里小皇孙要喝奶的时候。
饶是梨云心中再多不满,也不敢耽误喂奶、怕饿着了孩子,只好用力瞪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孙乳母,随即攥紧拳头,憋着一肚子的闷气往屋外走去。
没走几步。
却听身后忽传来孙乳母吃痛的惨叫声。
“哎哟我的小祖宗,今个儿是怎么了,别、别”
惨叫一阵,又变成惊叫“啊你、你这什么时候尿的怎的不出声”
梨云蓦地一怔,回过头去。
只见孙乳母一脸局促不解之色,抱着孩子站在原地,脸上、身上都是湿迹还未完,从来乖巧可人的小皇孙,这会儿竟又忽的大声哭闹起来。
将方才喝进嘴里的母乳一股脑吐个干净不说,哭声动静太大,把陛下派到朝华宫中日夜巡逻的几名亲卫也惊动,沉着脸走向这头。
梨云见状,不着痕迹地避开半步。
目送那些亲卫走入殿中,里间门很快传来孙乳母慌张告饶的声音。她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大抵小皇孙那性格,也不是完全不像他父亲吧
她边想着,边往主殿走去。
却正撞见一颇面生的小太监从主殿出来,一个满腹心事,一个低头直走,两人走路都没看路,在莲花池旁碰了个满怀。
小太监手中端着的木托盘当即掀翻在地。
托盘上的白瓷酒壶与酒杯碎成片,一阵稀里哗啦脆响。
“你”
梨云的手心险些摁在那碎瓷片上,吓得手脚并用站起。
看清地上摔碎的是酒壶而非药碗,更不由地眉头紧蹙,连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她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太监,“怎的像从没见过你这酒姑娘如今睡着,饮什么酒”
见那小太监只低头默默收拾着地上狼藉,始终闭口不答。
她心头越发不安,猛地攥住小太监衣袖、不让人走,随即便高声叫嚷起来“来人来人”
平日里伺候姑娘的只她一人,陛下派来的那些宫人、压根不往主殿去
这人有鬼
“来人哪”
她急得满头是汗,向偏殿方向高喊道“来人抓住他、这人不是咱们宫中的他”
话音未落。
她甚至还没等到亲卫们从偏殿出来,忽的,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喵呜”
“喵呜”
是那只一直窝在姑娘榻边的狸奴。
梨云傻傻盯着那箭一般窜出主殿、一团白云似的毛茸茸影子
姑娘生产过后,昏迷不醒,这只狸奴便一直陪伴在床边,每日吃得很少,也不动弹。
有好几次她去送药,都没觉察地踩到它尾巴,可它既不咬人,也不怪叫,就睁着一双金蓝异瞳的眸子盯着她。
她总觉得,这只狸奴不仅仅是只养来逗趣的畜生。
或许,它也是懂些什么的。
可如今,它却凄厉地惨叫着,忽然拔腿跑出殿外,爪子挠在那紧闭的宫门上,留下几道狭长的抓痕。
发觉挠不开,它转而跑向一旁的高墙。
梨云眼见得那狸奴几下起跳,终于翻过墙去,影子消失在视线当中。
心口忽的狂跳不已一时间门,再顾不得手里紧抓着的陌生太监,她跌跌撞撞地扭头跑向主殿。
“姑娘姑娘”嘴里一迭声地喊着。
而她的姑娘不知何时醒来,此时此刻,就静静地斜倚在榻边,望着窗外出神。
听见她仓皇的喊声,沉沉抬起头来。
见到是她,微怔过后,脸上扬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灿烂笑容。
“梨云。”她说。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
梨云的眼泪却忽然涌了出来,跑到榻边,紧紧地攥住了自家姑娘冰凉的手,好似曾无数次这么做一般,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