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是忍不住抱了脑袋,一脸苦恼地瘫倒在桌上,嘴里不住咕哝道“可是啊可是啊”
“可是什么,”魏弃把吹凉的茶汤推到她面前,“你方才说口中发腻,喝茶。”
可沉沉哪还有喝茶的心思只道“难道你说要会回上京,就是为了向皇向陛下禀明这门婚事”
“嗯。”
“万一他不允呢”沉沉问。
“公孙渊日前已飞鸽传书于我,”魏弃却淡淡道,“天子将我所书,公之于朝野,满朝文武,皆亲眼所见君子一诺,重于千金,遑论天子。”
魏峥做这些事,无非是想让自己这个忤逆子“放心”,父子之间,对彼此的把戏心知肚明。
可尽管如此,至少,这的确已算得上是某种信号与肉眼可见的让步。
魏峥还需要他攻克北燕,而他,也需要魏峥给的这个虚名他生来是魏峥之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然他可出入万军阵中,保得自己一人,可若是魏峥狠下杀手,四处追捕,他的病时好时坏,恐无法保全谢沉沉还有她所珍爱痛惜的家人。
到那时,江都,便是现成的靶子。
天子的耐心有限,而他手中的筹码,其实也有限。
在他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之前,争取到各退一步的结局,给她“九皇子妃”的尊荣与天子朱笔御批、载入皇室玉牒的身份,已经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入上京后,婚事毕,我会再请命替他领兵逐北燕、收归雪域八城。如此,他或会心甘情愿,将我们放回定风城,”魏弃道,“他要做天下霸主,尚且需要我这把好用的刀,所以定当有所顾忌。我唯一不放心,只是一件事”
他说着。
倏然伸手,捉住谢沉沉的手,领她抚向自己的头顶。
沉沉有些疑惑,却还是任他去。
直到,她亲手摸到那发间的“一抹冷”。
怔愣过后,起身凑近,她颤抖着手、将他头发胡乱梳开。
眼神落于那枚贯穿百会的金针,双瞳登时不可置信地微缩。
竟然不是错觉。
一根针。
魏弃的头发里怎么会“藏”着一根针
沉沉吓得声音都飘起来“这、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魏弃说“这根针,曾封我最后一气,于万难之境,救我一命。”
被魏峥一刀洞穿心口的伤疤早已“痊愈”,消失得毫无痕迹。
沉沉听着他平静地诉说她走后、朝华宫里发生的一切,却如五雷轰顶一般,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魏峥要把我练成兵人,一心取我性命,唯有这样,才能受他掌控,万无一失。可是,陆德生受我所托,心存不忍,最终,以祖传金针封顶之法救我一命,”魏弃道,“也正是因为这根针,我能在傀儡术下尚存一丝人性。哪怕雪谷之战,他们不惜以锁链缚我,以玉笛日夜毁我心智,阻止我赶回定风城”
他仍能一次又一次,用掌力碾过金针。
金针入颅,胜摧心之痛,以此压过那傀儡之术。
“若金针离身,我将不我,”魏弃说,“但,这亦是迟早之事。纵然我不回上京,陆德生也早已与我言明,金针效力有限,至多亦不过保得十年,少则三年,我必须在它失效之前,为你为我们,铺平后路。”
他要天下人尽皆知,他心慕谢家女。
他要用自己的军功与民心,为她铸一层无人能侵的护身之符。
沉沉眼帘低垂,长睫不住轻颤,许久,只问“我将不我到那时候,你会怎么样”
“或心念尽失,嗜血成性,或任人掌控,彻底沦为傀儡。”魏弃道。
她以为,只有她“软弱”,想用江都城中与世无争的时光逃避上京纷争。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他甚至比她更想永远地离开上京,抛下一切,可从他心中有她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不会有心无所念的自由。
魏弃说“那时我问过你,你跟了我,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你说,今生的事,须得试试,方才知道结果。所以,便试一试罢。”
“无论结局如何,”魏弃若有所思地轻抚着眼前温热茶盏,“我都想让你,平平安安地留在我身边。”
“”
“口中可还发腻”
他将茶盏推得离她更近些“喝茶,再啰嗦下去,茶该冷透了。”
五月,萧府上下,开始为沉沉打点嫁妆。
沉沉起初有些心不在焉。可渐渐的,发觉其实想东想西也无甚大用,反倒扫了一众爱她怜她之人的兴,小姑娘却终是努力重拾了心情。
白日里,照旧去学堂听课,下午便溜出来陪母亲与老祖母大肆“采购”。
什么花色的布衬她的脸,什么样式的新裙衫掐出腰线,只要做长辈的说一声,她便挤出笑颜去一件件的试。
因着上京距江都路途遥远,诸如拔步床、闷户橱之类的大件不好跋涉,其余嫁妆,便都索性折作金银首饰。萧家不算大富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