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堂。
韩老夫人在王妈妈和丫鬟们的帮助下换上锦衣华服,精心装饰,遮掩病容。
她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色,脸拉得老长。
“真是,不吉利。”
今天可是她的寿辰,怎么连老天都跟她过不去。
王妈妈连忙道:“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又说:“遇水则发,这才是好兆头呢。”
吉利话说了一箩筐,韩老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宾客陆陆续续来了,侯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韩老夫人坐在寿宁堂正厅,后背和两条胳膊下面都垫了厚厚的靠枕支撑,接受来宾的贺词。
她中风后的脸孔有些歪斜,明明是笑着,可半边嘴角提不起来,看着就跟皮笑肉不笑似的,显得有些骇人。
韩佩芸来得最早,陪在母亲身边,俨然以主人自居,时不时还会关心韩老夫人坐得累不累,给她端茶倒水,显得格外孝顺。
连大着肚子的王氏都被她挤到一边儿去了。
王氏巴不得如此,心安理得地偷了懒,坐在一旁舒舒服服地喝茶嗑瓜子。
她四下张望了一圈,有些纳闷。
姜穗宁在前头迎客,怎么没看见白氏?
又有些幸灾乐祸:闹出那么大的丑事,只怕她也没脸出来见人了吧?
论家世她不如白氏,论财力她不如姜穗宁,如今却只有她给韩家生了儿子,这可是独一份儿的荣耀,谁也别想超过她。
韩老夫人等啊等,客套话都快说完了,频频伸着脖子向外望,脸上满是期待。
终于,被派去前面打探消息的王妈妈激动地回来了。
“令国公府的萧老太君到了!”
韩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才变得真切,用力挥手,“快,快请进来!”
很快,萧老太君就在自家儿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面带笑意,“平远侯夫人,祝你生辰安康,福寿延年啊。”
韩老夫人连忙说不敢,接收到周围羡慕的目光,内心的虚荣无限膨胀。
堂堂令国公府的老太君,居然亲自来给她祝寿,这是多大的脸面啊。
她连忙请萧老太君在自己对面的上首落座。
这时姜穗宁也扶着一位相貌温和端庄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正是姜母。
韩老夫人见到亲家母,脸上的喜色便淡了下来,装作没看见地移开视线。
姜母抓着姜穗宁的胳膊,紧张地看了女儿一眼。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毕竟侯府中来往的客人不是勋贵就是官眷,而她只是一介平民,哪怕儿子被授了官也是虚职,又不能给她换成诰命。
但姜穗宁前两天特意回了姜家一趟,再三要求全家人都来。
她为了给女儿撑场面,这才鼓起勇气来了。
姜穗宁拉着姜母走到韩老夫人面前,十分认真地介绍,“婆婆,我母亲来为你祝寿了。”
韩老夫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个假笑都欠奉。
周围的客人互相议论着姜穗宁的出身,挑剔的视线在姜母身上来回打量。
姜母越发觉得如芒在背,甚至有种想要赶紧离开的冲动。
她平时结交的朋友多是商户人家,而姜家的财力又是大周朝首屈一指的,不论她在哪里都是被追捧的对象。
这时萧老太君却突然开口了。
“这位便是姜娘子的母亲?果然气质端庄稳重,怪不得能养出姜娘子这样的妙人儿来,夫人快坐下,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教女儿的。”
萧老太君爱屋及乌,对姜母展现了极大的友善,还主动招呼她来自己身边坐。
那可是多少女眷想靠近都靠近不了的位置啊。
都说平远侯府这位商户出身的三夫人入了萧老太君的眼,能请动她老人家来给婆婆祝寿,如今连她的亲妈都成了座上宾。
一时间,众人看姜母的眼神又纷纷化作了羡慕。
姜母对这样的特殊待遇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对萧老太君福了福身,“您过奖了……其实宁宁小时候很调皮的,都是她爹爹在教育,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只盼着儿女婚事顺遂,一生安康。”
萧老太君听她言辞诚恳,原本的三分抬举也化作了七分满意,“早就听说皇商姜家财力雄厚,家风却极为清正,几个儿女都是正室嫡出,又都养得这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你很不必自谦。”
夸完了,又开始跟姜母细细打听姜家几个儿子,听说长子姜逸至今还未婚配,萧老太君更是目露光彩,让姜母改日带着姜逸去令国公府做客云云。
其他女眷为了讨好萧老太君,也忙不迭地跟着附和。
一时间姜母都有些懵了,这些平时眼高于顶的官太太,私下里这么好说话的吗?
热闹的攀谈声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
韩老夫人一脸不悦,今天可是她的寿辰,怎么能让别人抢了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