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前排有人开了灯,没开全,盲盒似的亮了几盏,集中在教室前半截。 越往后,光线越淡,直至没有灯光问津的角落。 许云锐一分钟内低头扫了五次手机,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期盼过上课铃声的到来。 他反复告诫自己别往后看,但人就是这样,越提醒,存在感越强。 许云锐如坐针毡。 第三次借着翻卷子的由头往后转的时候,他看见他黎哥很轻地放下笔。 许云锐“嗖”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江黎坐在阴影里,视线不经意扫过奚迟搭在桑游腕间的手指。 他拧开冰水灌了一口,没能压下那种陌生却也强烈的情绪。 身旁那人还在和桑游说话。 江黎食指在冒着凉气的水瓶上很轻地点了两三下,他目光微垂,听着窗外淋漓的急雨,任那些情绪跟着淋漓,肆意疯长。 直到身侧落下一道新的阴影。 奚迟转过身来,挡住的一小截天光在这一瞬间陷成阴影。 江黎目光正垂着,一低头,刚好落在他泛着药气的掌心上。 药膏已经化开,洇成一层红色的浅霜,泛着光。 “不疼?”江黎淡声开口。 奚迟顿了下,直到掌心开始漫上烧灼感才明白过来。 不周山这药膏出了名的疼,但因为见效快,一直是伤筋的首选,山海底下各校医务室常备用药。 这支还是运动会那天学生会准备的。 “还……” “好”字还没说出口,手腕忽地一紧。 一张纸巾覆上来。 江黎动作很轻和,却也很快,等奚迟反应过来,江黎已经侧身将被药膏糊红的纸巾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垃圾桶底下似乎扔了几瓶罐装饮料的空罐,纸团砸在上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江黎的声音同时响起:“另一只手有没有沾到。” 奚迟低头看着已经干净的掌心:“没。” 他没沾到,倒是江黎刚帮他擦的时候蹭到了一点。 原先只是桑游要擦个药膏,现在三个人手上莫名其妙都浸着药气。 江黎“嗯”一声,抽纸随意地擦了擦手指,随口说:“我去洗个手。” 奚迟下意识扫了眼教室后墙的挂钟:“要打铃了。” “很快。”江黎说完,径直出门。 江黎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说去洗手的人,回来的时候不止手,整张脸都是湿的。 也没怎么擦,水顺着耳骨的位置滑下,顺着脸侧没入颈间,将领口洇成一团深色。 奚迟飞快地蹙了一下眉,将纸巾递过去:“刚退热你去冲凉水?” 江黎拉开椅子坐下,接过纸巾。 “沾到了。”他说。 奚迟:“?” 就那么一 点药膏,怎么会沾到脸和脖子? ?想看七寸汤包的《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吗?请记住[格格党文*学]的域名? 熟悉的感觉冒头。 奚迟好像看到了另一个更折腾的“桑游”。 这个甚至更不省心。 奚迟他抽过纸巾,按在江黎颈侧,语气认真,满含警告:“再发热得去钟山。” 江黎手上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抬手接过纸巾,这次倒是没说什么,三两下擦干脸上和颈间的水,将沾湿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转身的瞬间,他一低头,在隔壁桌膛看到那管原本已经给出去的药膏。 江黎看了几秒,慢声开口:“怎么拿回来了。” “什么?”奚迟没怎么听清。 江黎:“药膏。” 走之前,他记得这人把药膏给桑游了,问他别的地方有没有拧到。 语文老师已经走进教室,正在讲台上调试PPT,奚迟分神听着讲台的动静,闻言掠了药膏一眼,轻声又自然地说:“学生会办公室还有备用的。” “这管先给你。” “昨晚也没注意,”奚迟听着台上刘莹的声音,把语文书翻到新的一页,边翻边开口,他没偏头去看江黎,像是没什么值得特别说道的,声音一贯的温和干净:“桑游都拧到了,昨晚你还发着热,回去检查一下。” “啪——”的一声,最后一盏白炽灯被刘老师点亮,灯光问津之处,最后一点阴影消融于其中。 江黎很轻地阖了阖眼皮,肩背慢慢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