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精彩了, 莳萝女士。”圣修女潘妮如获至宝地从纺织机拿起那片布料,将它摊开展示给众人欣赏。
莳萝适时露出谦虚的笑容,她依然是所有修道女一样的打扮, 只是洁白头巾露出一缕漆黑的发丝,就如那片象牙白亚麻布料上的梅竹莲墨纹,神秘雅致的异国风情总令少女格外出挑。
“听闻东岸女子天生手巧,十分擅长刺绣和缝纫, 每一匹东岸提花丝绸都能卖上金,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当事人在齐齐的鼓掌声中只能傻呼呼笑着。
别说潘妮, 莳萝自己也很惊讶,没想到自己这个曾经的女巫班后段, 转到圣女院就摇身一变成了前段资优生, 她随便做个东西交上去就是一张满分答卷。
认真说来,圣女院强调的劳作和课题女巫一样也不少,甚至更胜,魔法只是其中一门高深的学问, 莳萝在米勒谷的生活永远都有学不完的新东西, 从草药、训兽、武艺、颂歌、舞蹈、编织缝补等
女巫必须是万能的存在,因为她是女神在世间的代行者,生来的职责就是为女神守护弱者, 传递人们无穷的智慧。于是从瘟疫横行的乡间、狼群出没的森林,再到贵族妇女深锁的闺阁,女巫的影子无处不在。她们可以是温柔的医者、凶猛的猎人, 也能是宫廷奉为上宾的女教师。
所以无论是伊莎贝拉还是费欧娜的那点小心思都真的不够莳萝看, 想当年小女巫们在漫天星夜下用纺织机编织着捉摸不透的预言、或是和夜游的伙伴们被柏莎拿着银斧追杀半个山谷,以及与维拉妮卡那群狐狸姊妹斗智斗勇十几年,曾经大女巫眼中最难搞的学生, 如今就是最优秀的教师。
今日是练习织花,大部分女孩只能绣个简单的三瓣鸢尾花,潘妮不舍地将布料放回纺织机,她还不忘低声提点莳萝,这料花虽漂亮,但太贵重,不适合在圣女院穿。
她建议莳萝可以待比武大会举行,蔚蓝港口开放自由出入后,赠送给到访的贵族夫人或小姐,为自己和圣女院锦上添花。
圣修女潘妮是这堂课的授课导师,据她表示自己曾亲自教导过一国公主针线技巧。不过比起因材施教、亲自下去指导,圣女院的教师更偏好煮一大锅心灵鸡汤,人人有份。
红袍圣修女继续强调勤俭和朴素的美德,歌颂那些美德在外的贤妻良母,比如丰产的德姆林王后为国王生下了第十二个孩子;香草港的贸易官夫人请求圣堂允许她组建一个专门的爱情法庭,来调停与日剧增的婚姻纠纷和爱情比武,莳萝听到旁边两个年轻的修道女窃笑低语那位夫人不久就在一场比武死了三个情人。
另外就是圣路伊大公国的新王子妃出自虔诚的维尔德家族,他们将亲自到访圣成,并在蓝星圣堂举行婚礼,为此邀请十三位精通针线的修道女织出一匹绣有十三圣徒以及新娘新郎肖像的巨作挂毯。
“妳们要学习这些贵妇人的美德,万不可生出贪欲的邪念,引来女巫。”
本来别人喝着暖洋洋的鸡汤,月女巫津津有味地吃着中庭各国的瓜,却没想到吃着吃着差点没嗑断牙。
其实每堂课都少不了一些惊悚的警世寓言,不是狼人和小红帽,就是巫婆吃小孩,显然今天又轮到女巫背锅,吃到自己家瓜的莳萝只能安静地听着。
“女巫用纺锤的针杀人取血,她们编织邪恶的咒语,用毒药为布匹染上异常美丽的颜色,虚荣的女人会被迷惑而穿上女巫的华袍,最后就是被诅咒焚身而死”
又来了。莳萝看着旁边的修道女吓得面色发白,很想告诉她女巫耗费心血的编织是为了预言未来,她们害人不需要那么麻烦,安柏只动了一根手指就把维拉妮卡变成一只胖嘟嘟的母鸡了。
没有心思再听下去,莳萝收好那批织好的布,重新换上圣女院标准的金白丝线。
潘妮恫吓完一群修道女后,话题一转温和道“女巫的好意是裹着糖的毒药,远离诱惑和巫术,每天勤勉于手艺,妳们全部人都应该向莳萝女士学习。”
现在大概是女巫史最重要的一幕,一个女巫在厌女院成功混成高管,打入敌营内部。
莳萝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继续踩踏着纺织机,看着金白二线丝线在眼前不断交织出图案,不知怎么脑袋的思绪自己绘制出某个金发碧眼的面容。
她突然有些明白中二少年的想法──穆夏对人类那种近乎残忍的不屑和傲慢。当那只小狼成功披上银甲,成为人人歌颂的猎狼英雄,他的心情大概就像自己这样,除了得意,更多的是荒谬,觉得至高神是个瞎子,人们都是傻瓜,连同整个供养他的世界也是可笑又荒唐。
不知道那家伙在做什么莳萝清楚知道那只小狼的能耐,所以自己这头还在调查圣女院,另一头就遣了月精灵做自己的耳目,日夜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她深以为穆夏没有任何要求权的资格,毕竟猎狼犬始终在门前蹲守,对着阴暗之处低吼。夜晚的圣城塔楼林立,黑夜中彷佛藏有无数佝偻身躯的巨大怪物,月女神皎洁的眼眸扫过任何生有阴影的角落,但影子无处不在,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