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并不好。
身侧云寄书也难得没有当朵宽慰的解语花,而是任由她自己站在一旁,手握紧了斩烛剑。
等全部人被叫醒,已经是两刻钟以后的事,花叶派并未第一时间就让所有人离去,而是又安排她们到宗门膳堂好吃好喝了一顿,这才放她们自由离开。
荤上的都是顶级的灵兽肉,酒同样是绝品,一些原本意识到玉牌问题,隐隐有些不快的修士,这下吃饱喝足,那点别扭也消了,痛痛快快道谢告辞。
傅长宁在灯火通明的膳堂前,望着这一幕,心中对花叶派不是不佩服的,怀韧于无形,方方面面都照顾得体贴入微,难怪对外名声极佳。
四人往外走,离远了人,傅长宁方才知道,沈爱池为何兴致不高。
和她一样,水意天阑也指出了沈爱池身上的问题,且这个问题并不小。
水意天阑给出的答案几乎有些残酷,它封锁了沈爱池的斩烛剑,封锁了沈爱池的天生剑心,以一种几近于尖锐的态度告诉她,这些都是她身上的毛病。
不怪乎沈爱池脸色那么差。
她从小被人说是学剑的苗子,天生的剑道天才,她也一直坚持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十几年。
现在第一次有人直白地告诉她你不适合学剑。
打击无异于重创。
倒是沈爱池还能维持镇定,仅仅只是情绪不佳,已经让人颇为惊讶了。
这种事,外人很难插手安慰起,原本应当了解最多的云寄书更是不发一言,沈爱池也不同他说,两个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古怪的冷战。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到回到花叶小镇。
沈爱池回房后,云寄书拜托她,“她今夜可能会喝酒,若来找傅道友你,希望道友能帮着劝一劝。”
傅长宁看得出他面上的无奈,可若这两人自己不说,她和如沙两个人就更加无法插手了,只能道一声,“自当尽力。”
这天晚上,傅长宁被人敲响了窗。
她推开窗,发现窗外的少女倒挂着身子,手里拎着一坛酒,她身后是夜色下的河流,明月,和对面的桂花香。
沈爱池的脸色有微微红润,她似乎放纵自己喝醉了,傅长宁手一翻,来到客栈屋顶时,心想。
沈爱池确实放纵自己醉了,灵力未消化入体的酒力,反而任由它们麻痹自己的意识。
但她依然是很清醒的,仅仅只是有一点上头。
一点点。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
傅长宁当作自己信了,接过她给的另一坛酒,也开始喝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多是沈爱池说,傅长宁听。听她聊自己爹娘有多喜欢剑,聊自己从小接触剑有多久,聊她怎么得到的斩烛剑。
沈爱池说“我其实很羡慕你。”
傅长宁说“其实我也很羡慕你。”
两人各自羡慕各自的,边上的酒水一坛,一坛,又一坛
很久之后,沈爱池终于彻底醉了,仿佛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敢说出心里话。
开口,有些口吃,“见瑜,你,你知道,我、我为什么,今天这么镇定吗”
沈爱池笑起来,她实在是很明媚的性子,笑时,很像一朵灿烂的迎阳而生的花,夜色下迎着风,无与伦比的美。
可惜,是醉的,糊涂的,口齿不清晰的。
“因为窝、窝,一点儿,也不喜欢练剑”
她仿佛全然不知自己说出了多么石破天惊的话,说完就要站起来,结果身体一软,一下栽了下来,傅长宁忙扶住她,这才没让她掉下去。
沈爱池也不动了,伏着她的膝盖,说着口齿不清的呓语。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一点也不爱洗剑池。”
“但他们不知道。”
“我也不喜欢从小就要练剑。”
“但他们也不知道。”
“不喜欢被扔进剑冢里。”
“不喜欢他们为了练剑忽略我。”
“不喜欢所有努力都被归功于天生剑心。”
“他们通通不知道。”
“好多好多不喜欢。”
“一点儿也不喜欢。”
到后边,变成了带着细微哽咽的呓语,固执地说着讨厌,很讨厌。
所以,所以水意天阑说她不适合学剑,明明是件好事啊,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这么难过
沈爱池不知道。
膝盖慢慢湿了。
傅长宁起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发泄完,方才开口,声音同样轻轻的。
“可是小沈很厉害。”
“不喜欢剑也可以把剑学得很好。”
“超群绝伦,世无其二。”
“不喜欢的东西都能学这么好,小沈喜欢的东西,肯定能学得更好。”
“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沈爱池泪眼朦胧地抬头。
她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