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早就西沉,从大学士府出来的时候,已有点点星子自天际出现。
陆夭跟在宁王身后,满脑子都是谢文茵和司寇眼下去哪儿了,都说了什么,是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种种想法萦绕,让她恨不得现在就进宫一趟。
因为太过出神,宁王在前面停下来她都无知无觉,结果径直撞了上去。
“你怎么说停就停?”
陆夭捂住被撞痛的额角抱怨着,抬头就见城阳王在不远处站在,似是在等他们夫妻俩。
陆夭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之前在鸟兽苑,她可是把人家裤带给扯下来了,本来还有谢文茵可以帮忙分担一下怒气,结果她早早溜了,就剩下自己独自面对,这可如何是好。
宁王见她脸色不好,心头一紧。
“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还是咱们直接去太医院?或者你先给自己把把脉?”
陆夭被这一连串问题提醒,刚想考虑装病脱身的可能性有多大,就见城阳王已经大踏步走过来。
“丫头,方才在树林……”
“方才在树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皇叔,还望皇叔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这等小女子一般见识。”
城阳王刚刚开了个话头,就被陆夭连珠炮似的打断了。
宁王蹙眉。
“你刚刚怎么冲撞他了?”
陆夭长叹口气,这是个一言难尽的故事。
她环顾四周,城阳王进城是个犯忌讳的事情,所以不宜在街上多做逗留。
“皇叔若不嫌弃,可以上马车一叙。”
城阳王微微一怔,倒是没料到这小丫头会主动出口邀请。刚好,他也有不少问题要问。
于是吩咐人,将谢浣儿先送回去。
他在都城之前是有宅子的,那些老仆人都还在,横竖早晚是要惊动启献帝的,所以他一开始进城便着人去吩咐收拾了。
谢浣儿虽不情不愿,但不敢违拗亲爹,只得嘟着嘴走了。
三人上了宁王府的马车,城阳王看着坐在对面的一双璧人,不由得感叹了句。
“一别经年,连你小子都娶妻了。”
宁王面露得色,刚要自豪几句,就听陆夭低声道。
“皇叔是不是想问,有关那瓶药的事情?”
城阳王眼中同时闪过激赏和诧异,没想到这看似不靠谱的小丫头居然这么敏锐,之前被抽掉裤带的愤懑顿时也平了几分。
“你说那药有问题,究竟有什么问题?”
“那皇叔先说说,那药是谁给你的?”陆夭不答反问,“你又服用了多久?”
城阳王略一沉吟。
“是府医开的,吃了一年有余。那人当年从都城跟我去了属地,应该信得过。”
这“应该”二字就带了不确定,别说是府医,就是贴身小厮都有被收买的可能性。
“这药里有一味成分,分量下得颇重,会让心痹之人心速愈来愈慢。”陆夭顿了一下,“最后无疾而终,看上去就像是睡梦中自然死亡一样。”
城阳王绷紧了脸。
“你懂医术?”
“略通。”
宁王刚想说陆小夭难得谦虚,就听她又道。
“虽然只是略通,但应付你这个病绰绰有余。你已经服了一年,如果不及时停药治疗,快则半年慢则一年……”
剩下的话她没有直说,但在场两位也都听懂了言外之意。
“如果现在开始治的话,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城阳王沉着冷静问出了重点。
“八九成吧。”陆夭耸耸肩,“如果你按时吃我开的药,不做死折腾身体的话。大概有个一年半载,身体里的余毒也就清了。”
城阳王略一沉吟。
“我先进宫一趟,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小丫头知道分寸,应该不会外传。”
说毕就要掀帘子下马车,孰料陆夭突然在后面喊住他。
“皇叔的府医,是先皇还是皇上赏赐的?”
话音未落,城阳王目光如炬直直看向她,眼中迅速染上之前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