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阮家的境况如何, 阮柔吃过饭,洗了碗,再无事可做, 静极思动, 便想着去地里看看。
阮父阮母辛苦多年, 置办下两亩田地, 靠着地里收成, 以及阮父农闲去镇上打散工, 一家三口的日子尚且能过, 而两口子去后,留下的两亩田地本该是两人女儿生存的最大依仗,却不料成了催命符。
但总归在于人心, 而非能出产粮食的田地, 关系自己的口粮,她总得上心。
说干就干,外面太阳正大,将阮母留下的草帽扣在脑袋上,整张脸几乎就只剩下个下巴, 阮柔瞧了瞧,乐呵呵出门。
两亩地位于村子的边缘位置,好在阮家院落本也偏僻, 故而两者相距不远, 阮柔不过略走一段路, 就到了目的地。
而不巧,她来时,阮老头以及三位叔伯已经在了,于是, 场面多少有些尴尬。
阮柔依旧瞪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看过来,直盯得人心里直发毛。
阮大伯修养不够,见状讪讪笑了笑,看向阮老头希冀他说些什么。
而阮老头不愧老奸巨猾,片刻失神后,他笑着问,“秀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家里的地。”阮柔讷讷回答,“爹娘走之前还说春种才能秋收,要尽快将今年的种子种下,我想起来就来了。”
阮家三兄弟对视一眼,皆不吭声,失怙的侄女固然可怜,可在两亩田地带来的诱.惑下,便不值一提了,毕竟,田地不是他们出面夺取,自然不需要承担任何负罪感。
而行夺取之事的阮老头阮婆子更不会有什么负罪感,或许在他们眼中,儿子留下的田地本就该是他们的。
所以,阮柔没有争辩,只是不软不硬地说着自己的,不管其他大人们的眼神和晦暗心思。
阮老头明显被噎了一下,想说不用你,田地自己来照应,总觉得怪怪的,好似自己是给对方种地的一样,脑中转了几转,他方才道,“好了,你才多大,不用操心这些,回家去吧。”
“哦。”阮柔乖乖应下,并非直接离开,而是问,“爷,我想爹娘了。”
小姑娘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愣是显得可怜巴巴,想起早死的三儿子,阮老头莫名惆怅几分,再不喜欢到底也是亲生的,哪能一点不伤心,可谁叫他不听爹娘的,非要养着这个小扫把星呢。
想到此,阮老头终于明白了隐隐的违和感,就说哪里不对劲来着,眼前可是个扫把星,他说了这么多话,不会又要倒霉吧。
上一次倒霉,家中丢了几十近百两银子,再来一次莫不是要家破人亡,阮老头想着,面色瞬间惨败,不自主倒退几步,待距离人远远的,方才开口呵斥,“好了,赶紧回去吧,都忙正事呢,别在这耽误功夫了。”边说还便将三个傻愣愣的儿子拉着一起后退,生怕沾染上霉运。
“好。”知道田地有人操劳,阮柔便放心了,她可不是要阮家出钱养的小拖油瓶,而是正经靠着两亩地吃饭的,阮家既然占了她的地,就该管她顺利长大才对,身心通畅,她继续盯着硕大的草帽往回磨蹭。
身后,阮老头瞧见人离开,瞬间松口气,可算是走了。但不知为何,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到在田里忙得热火朝天,终于想清楚其中关窍,作为小扫把星的孙女什么都不用干,只顾到点上门吃饭,而年迈的自己反倒要辛苦种地赚粮食,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而阮老头想象中什么都不用做的阮柔,实际上可没有那么轻松,她只能去阮家蹭饭,阮家也无法拒绝,但其他的还是要靠自己。
回到家,阮柔摘了草帽,将昨日换下来的脏衣取出来清洗。
家里的皂角粉被阮家一锅端了,她只能靠草木灰、揉搓棒槌尽力清洗,然后抬着木桶去河边。
水洼村南边有一条依山带水的小河流,水质清澈干净,是整个水洼村赖以生存的生活用水,上游村民取水,下游就用来洗淘米等。
洗衣的地方地方特意布置出几个人能蹲坐的位置,阮柔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村民在了。
肉眼可见的,她一出现,现场立即寂静了一瞬,只是很快就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该干什么干什么。
阮柔没在意,自己找了个远离众人的偏僻角落兀自清晰衣裳,不知是本就洗得差不多,还是碍于她的存在,很快,人群三三两两离开,长长的河边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
“秀娘,你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良久,有一道声音朝自己问道,阮柔回头看了看,是阮母在时关系尚好的一位婶子,来过家中几次,只是阮母碍于所谓扫把星的名声,并不让原主与人多接触,故而只能称得上认识,并不怎么熟稔。
“安婶子好,还行吧,爷要了那两亩地,给我一口饭吃。”阮柔完全实话实说,不带一句虚的。
安婶子闻言怜惜地叹息一声,“你爷奶是个要面子的,凡事多让着些,莫要与他们直接起争执,你的日子才能好过点,知道吗?”
“知道了。”阮柔低低应道。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