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伸向远方,不知道过了多久,属于奥斯都领地那一方的灌木丛里慢慢冒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明亮的绿色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在确认周围没有魔兽和人类之后,一只脏兮兮的、布满石子刮蹭伤痕的小脚探了出来。
下一秒,一小团灰扑扑的身影跌跌撞撞地翻越代表着边境线的浅浅沟渠,稳稳地落在了属于弗朗西斯的土地上。
……
詹妮弗是一只生长在奥斯都帝国西部的精灵,她前不久才在东躲西藏的生涯中度过了自己七十四岁的生日,换算成人类的年纪,她今年大概是只有六岁。
一只六岁的纯种精灵幼崽,按理来说应该在森林里的藤条与花丛之间嬉戏玩闹,然而她却凭着濒死长辈最后一句话、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特征、避开能想到的一切危险来到了弗朗西斯。
夜幕降临,詹妮弗坐在一个小小的岩洞里,这里实在逼仄,就连她这样的身形也需要蜷缩手脚,然而这已经是她小小的脑袋里所能想象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刺骨的寒冷从岩壁浸入骨髓深处,许久没有进食的胃已经失去知觉。她抱住自己的膝盖,有些迟钝地想:人类好像长时间没有进食就会死掉,也不知道精灵会坚持多少。
死亡是什么呢?是像长老爷爷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还是像族中的哥哥姐姐一样从树枝间坠落到地面上或者河流里呢?
“妈妈,我有点害怕。”她握紧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有些哽咽地重复道,“我有点害怕。”
詹妮弗似乎出现了幻觉,金发的美丽精灵努力地露出温和的微笑,似乎要吞噬一切的黑色风暴如同海啸中的浪花一样从她的背后席卷而来,而她脚腕已经有一截变成了焦土一般的黑褐色。
“别害怕,我们的小詹妮弗是整个族群里最坚强的小精灵对不对?”
“詹妮弗,不要哭。你要向南走,一直向南走,走到奥斯都与游星的边界,走到一个叫弗朗西斯的地方、寻找一个比太阳或者启明星还要闪闪发光的人。”
伴随着蔓延上女人脖子的黑色焦土,两滴泪水落在詹妮弗苍白的脸上。
“找到他。”
詹妮弗轻轻地倒下了,被银质花藤缠绕的紫色晶石从她的衣领里滚落到了地上。
她睡着了。
……
在弗朗西斯艰难前行了三天的詹妮弗走进了一片巨大的山谷之中,她曾经是自己的族群中最具有天赋的风语者,风传递回来的信息让她避开了绝大多数有生命的物体,有惊无险地来到了这个相对来说最令她感受到舒适的地方。
长时间的奔波对于一只精灵幼崽来说实在太过艰难,她坐在了一条清澈的小溪前,弯下腰捧起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几乎要干涸的喉咙受到了抚慰,詹妮弗撑着地面轻轻喘息了一会儿,忽然,脏污的衣袖上传来了轻轻拉扯的动静。她转过头去,原来是一只灰毛松鼠。
詹妮弗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她扬起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把这只松鼠捧到了手心里。
“你也是来这里喝水的吗?”她用冰冷的鼻尖蹭了蹭松鼠的小脑袋,“喝吧,这里的水很甜。”
詹妮弗的眼神暗了暗,就像她曾经生活的地方的那条小溪里的水一样甜。
灰毛松鼠用自己的小爪子拍了拍詹妮弗的鼻尖,有些急切地指了指树林深处的地方。
詹妮弗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此前一刻不停地与风交流实在给她的神经造成了很大的负担——换句话说,她现在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她很小声地说:“那里有什么吗?”
灰毛松鼠用力地点了点头。
詹妮弗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把松鼠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那就走吧,詹妮弗。”
然而风给她带来的好运气似乎在这一刻用完了,詹妮弗的话音刚刚落下,树林深处就缓步走出了一只健硕的、角几乎有半个詹妮弗那么大的羊角鹿。
詹妮弗在这头羊角鹿的角中间看见了一团旋转的、蕴藏着极大危险的风元素。
身体里每一根神经瞬间绷紧,詹妮弗几乎没有有思考就转身拔腿狂奔。
小小的身体此刻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除了被黑色风暴席卷的那一晚,詹妮弗似乎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
她咬着牙告诉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到双脚脱离地面,快到飞起来。
只有这样她才能带着族群最后的火种——
詹妮弗的脚掌踩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之上,她难以抑制地重重摔进了泥土里。
她惊恐地回过头,羊角鹿硕大的头颅已经近在眼前。
詹妮弗很小的时候妈妈喜欢给她读一点人类的小故事,美丽的公主、勇敢的骑士、打倒恶龙的勇者,深情的悲情角色濒死前脑内闪回的过往记忆。她想:看来人类和精灵还是有一点相似的。
青翠的丛林、银色的小溪、黄色小蕊的花朵,喜欢昂着头走路的哥哥被温柔的姐姐一巴掌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