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又不想去, 走又走不了的陆仁现在可以说是如坐针毡。
但他和阿丙加一起也不可能打过一个冥君,只能皱着眉头默默思考对策。
公交车窗外,连绵的空楼房似乎无穷无尽, 周而复始的景色让人变得烦躁且不安。
行驶过程中, 一盏盏的路灯靠近复又远去。因为灯光距离和角度的变化, 导致投映在车厢里的人影也被无限地拉长、变形。它们生出了长长的肢体和爪牙,像一个个长相狰狞的异形。随着公交车的行进, 这些恐怖的阴影不一会儿就消失了,等下个路灯出现的时候, 光影又将再度周而复始,如同生命本身。
车厢里,只有光影在恣意疯长。唯二的两名乘客都安静得出奇。
陆仁拒绝继续与卞城说话, 他打定主意不会配合这个自说自话的偷渡客。
陆仁想得很明白,卞城的计划很关键的一环就是需要陆仁替他工作。也就是说如果陆仁不帮卞城接手他的工作的话,卞城的计划就无法开展下去。
到了那个时候,卞城自然就无计可施, 就只能乖乖地和他换回来了。如果卞城还想去找第二个替身,那么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的陆仁, 大可以找机会把这件事上报给外来户口调查局, 到时候不管卞城要潜入调查局干什么, 都无法得逞。
但面对“非暴力, 不合作”的陆仁, 卞城似乎完全不着急,他把手肘架在窗框上,心情不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绝对的安静让车厢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很漫长。陆仁一边观察着卞城的反应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从裤子里掏手机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在寂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但卞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他依然淡定地看着窗外,并没有阻止陆仁的打算
手机不出意料的没有信号,上面显示的时间凝固在了下午的四点十四分——那是陆仁上公交车的时间,仿佛从那一刻开始,世界就定格了。
这是因为陆仁此刻正身处生死之外,这里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虽然早就料到不可能打出求救电话,但被停止的时间还是着实让陆仁懊恼了一秒。
“太糟糕了,每次都能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正当陆仁在内心默默叹气的时候,一旁的卞城从窗外收回来目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陆仁说道: “对了。我也不是让你白打工。我会付你报酬的。”
陆仁没有说话。他可不想带着几百亿的冥币回家,他暂时没有辞职开白事店的打算。
卞城接着说道: “不过九幽界司与你们人间界的货币并不互通,付你冥币你也用不了——”卞城顿了顿,似乎为了报酬应该以什么形势支付而感到有些苦恼,“嗯,这样吧,就用寿命支付吧。”
寿命?陆仁一愣,是我想的那个寿命吗?这东西是可以用来结算的货币单位吗?
卞城看陆仁没有反应,于是继续说道:“你替我打一天工,我就支付你一个月的寿命怎么样,我的小金库里还存了几千年的阳寿,肯定够用了。”
很难有人不对长生感兴趣,陆仁也不例外。但是——
“我不可能帮你混进外来户口调查局。”他不可能用朋友的安危去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这样的长生,或者内心也无法安稳。
卞城做了个做作的遗憾表情:“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这句话,卞城便又继续看向了窗外,他沉默着,似乎真的被陆仁伤到了心。但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灯光,陆仁看到了卞城的表情。他的眼神看上去没有丝毫的遗憾,反而更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的小孩子,兴味盎然。
总之,交涉破裂,场面又再次归于寂静。
而在这样的寂静中,阴路也抵达了终点。
阴路的终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流对面隐约可以看见一堵青砖砌成的城墙,城墙很长,望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焉,就这么铺陈在对岸,让原本长长的阴路戛然而止,像是在告诉每一个抵达这里的人:此生就到这里了。城墙中心则是一扇巍峨的城门,深黑色的两扇门扉,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材质。
即使隔着一条河,陆仁依然可以看出这扇城门有多么雄伟,暗色的轮廓在晦暗的光线中宛如一只静静蛰伏着的巨兽一样,等着牺牲品们自投罗网。
城门上还挂着两个巨大红色灯笼,此刻里面正燃烧着幽幽磷火,如同巨兽的两个眼睛一般,闪耀着猩红的灯光。城墙之前,横亘着的大河奔流不息。河面上、城墙前都弥漫着浓浓的雾气,让眼前的景象在夜色的掩映下显得尤为压抑。
城门高耸入云,公交车在这扇城门的面前显得如同蚂蚁一样渺小。
陆仁抬头,隐约看见城门上写了三个大字:鬼门关。
以为自己起码还有几十年才会来这里的陆仁:“……”
属于是死后经历的超前点映了,真不错。
公交车停在了大河的河岸上。而卞城则很自觉地代入了导游的角色,他向陆仁说道:“引渡车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