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灯,漫过垂落的绣花门帘,漫过挂满灯笼的回廊,漫过宽阔而空旷的街道……笼罩整座城市后,仍然向着寂寥的荒野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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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高悬的灯笼短暂模糊了一瞬,等魏夫人定睛去看时,又变得十分清晰。
魏夫人揉揉眼睛,神情恍惚迷离,一时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什么时辰了?柔柔……柔柔?”
房间内不见女儿的踪迹,喊了两声,也听不到侍女答应,魏夫人愈发担忧,起身下床,披上外袍,出门查看。
清澈的月光落在庭院中,宛如满池碧波荡漾的春水。
廊下的阴影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魏夫人先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喊出声来,紧接着一股分外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定定神,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那好像是……吕布的背影?!
“夫君?”魏夫人迟疑地问,“夫君,是你吗?”
“夫人?”吕布回过头,眼神先是发愣,紧接着流露出狂喜之色,“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魏夫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问出了相同的问题,她快走两步,紧接着干脆小跑起来,外袍从肩头滑落都顾不上,直接扑进了吕布怀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是在做梦吗?”
吕布一手稳稳接住魏夫人,一手抖开外袍,把她严严实实裹起来,口中埋怨道:“穿这么少,冻坏了可怎么办?哎,不对,我哪儿来的衣服?”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魏夫人的目光投向天际,喃喃道:“除夕夜怎么会有月亮?”
“……说不定真的是在做梦,管他呢!”吕布只烦恼了一下就不再多想,他一把抱起魏夫人,大踏步朝着屋内走去,“许久未见,我有许多话想对夫人说……”
小花园内,贾诩双手揣在袖子里取暖,神情稍微有点尴尬。
相比之下吕昭就显得放松多了,她慢条斯理地折下几枝花上积雪的嫣红朱梅,以鹅黄绸带捆成一束,抱在怀中。做完这些后,她才抬头去看贾诩,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问:“许久未见,卿近来可好?”
“之前是好的……”贾诩叹道。
“看见我了就不好了?”吕昭挑眉。
“怎么会?”贾诩的目光从梅花上挪开,他直视吕昭,眼神分外真诚,“在下只是一时难以分辨,这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还是一场梦。”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吕昭手腕翻转,掌心朝上,散落的月光凝聚成一只晶莹剔透的蝴蝶,静静停留在她的指尖。她把手稍稍往前一送,蝴蝶拍打翅膀,飞向贾诩,落在他的肩膀上。
“真的假的,现实梦境,并不重要。除夕之夜,就该阖家团圆,就该热闹非凡,我喜欢这样……”吕昭对贾诩提出邀请,“去街上逛逛吗?”
不等贾诩回答,她已率先朝院外走去。
贾诩凝视着吕昭的背影,片刻后缓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前,吕昭单手推开门,满街喧闹的欢声笑语如潮水般扑面而至——
街上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年轻男女矜持同行,中年夫妻牵着孩子,岁数大的爷爷奶奶们互相搀扶,慢悠悠地遛弯。
数不清的彩灯从长街这头绵延向那头,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灯下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小摊,贩卖的物品从糕点到玩具,从布匹到首饰,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除了卖东西的,还有表演杂耍的艺人,乐舞谐戏的俳优,清声吟唱的歌伶,他们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看到精彩处,还会鼓掌大声叫好。
“这、这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贾诩难得露出震惊的神情,他微微睁圆眼睛,话都说得有些磕绊了。
“过年喽!”吕昭欢呼一声,把梅花随手一抛,拎起裙摆,快乐地冲入人群。
贾诩手忙脚乱接住花束,赶紧跟上。
每路过一个摊位,吕昭都要停下来看两眼,再买点什么,很快贾诩的怀里就积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倒不觉得沉,都是些小巧的物件,没多少重量,只是很不好拿,稍不注意就会从沿着袖子滑落到地上。
“女郎,”贾诩第N次叫住吕昭,神色颇为无奈,“那支簪子——”
“掉了就掉了,不要捡了,反正又带不走。”吕昭打了个响指,贾诩怀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好像有卖烤山药的。”
贾诩:“……”
他低下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心想既然可以变没,那开始为什么要让我拿着啊?
感知到贾诩的情绪,吕昭回过头,狡黠地眨眨眼睛,“当然是为了气氛。”
买下的东西如果不拿着,会显得很不真实。
千万盏花灯的光给贾诩蒙上一层虚幻的光影,他低声道:“所以……是梦?”
“我听到他们在祈祷,说想跟家人一起过年,”吕昭背着手,步履轻快地往前走,“我不能把他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