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府的极力挽留下,阿六多和尤三仍旧离开了府衙,入住到胡来客栈。
知府愈是殷勤,阿六多就愈是恐惧。
那谄媚的笑容和话语,就像一根根尖刺,狠狠地划伤阿六多对真善美的认知。
胡来客栈不大,但是干净整洁,新刷过的墙壁白如雪片。
几天过去,阿六多和尤三像两位初涉潭城的游客,四处闲逛。
他们看似轻松愉悦的谈笑,其实隐藏着深深的心机。
他们知道,他们的身后,有知府派出的眼线,他们的丝毫风吹草动,知府了如指掌。
他们也在等待,只等副帮主给了准信,他们就要行动。
当下要做的,就是让知府和王衮放松警惕和戒备。
傍晚,他们去一家饭馆吃饭。
掌柜的十分老迈,牙齿掉了几颗,一头霜雪,但是眼神依然犀利。
阿六多和尤三比拼酒力,一小坛烧酒足有四两,两人一口喝尽。
一个时辰过去,饭桌底下摆满了空酒坛。
饭馆门口旁边,坐着掌柜的儿媳妇。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阿六多和尤三拼酒,对这种喝法感到惊奇,心想若是换做她,一杯小酒就要喝晕。
她有孕在身,不时伸手抚摸肚腹,感受胎儿的弹动,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尤三的一张脸已经红得发黑,说话舌头打着结儿:“阿六多……兄弟……咱俩谁先倒下,就学乌龟爬回客栈……”
“哈哈……你自己爬,我可懒得管你……让哪个小娘子把你捡回家去吧!”阿六多醉得也不轻,上身在座椅上摇晃。
但他的一双明眼,收悉了门外刺探的眼神。
等尤三趴在桌上打起呼噜,阿六多把小二喊来,结完账,扶着饭桌起身,又搀起尤三,跌跌撞撞往外走。
“客官,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吧。”老掌柜在柜台后叫唤。
阿六多扭头朝掌柜摆摆手,“不用,心领了!”
两人出了饭馆,走到大街上,尤三脚步踉跄,往旁边倒去。
阿六多没有拽住,尤三摔了个仰面朝天,摸着头龇牙咧嘴地呻唤,眼睛却未睁开。
阿六多把尤三搀起,入手无比沉重。
尤三个头虽矮,却十分精壮,百来斤肉身大半卸在阿六多身上。
阿六多头脑昏沉,眼却不花,扶着尤三摇摇晃晃往客栈走去。
在一个分岔路口,阿六多拣错了道路,走了一段,才惊觉过来。
心想这条路也是能回客栈的,只不过多费些脚力。
尤三的身体活络些了,手指戳戳点点,嘴里胡言乱语。
“嗨……嗨……这是渔村哪。”
“咦,这小娘子,跟我以前的相好真是一模一样。”
阿六多的身上冒汗,酒醒了一半,他唯恐尤三失言,招惹麻烦。
他不住地掐掐尤三的人中,捏捏尤三的鼻子,“醒醒,快醒醒,你这草包,被酒水泡成这副模样。”
又走一段,尤三忽然停住脚步,一只手大力拖住阿六多。
阿六多不解,见尤三伸手指着旁边,咧嘴痞笑。
烟雨楼到了,门口两盏灯笼猩红发光。
阿六多知道,这是一家妓院。
龟奴走下台阶,搀住尤三,说道:“这位军爷喝多了吧?”
阿六多说:“是喝多了一点。”
龟奴又问:“两位要不要进去喝茶?”
阿六多说:“你把他带进去,好生款待吧。”
说着,阿六多从身上掏出银两,递给龟奴。
龟奴应声“好嘞”,收了银子,把尤三搀住,上了台阶,进了门。
阿六多站在门外,等了许久,心说尤三一时半会儿怕是难得出来了,干脆明日再来接他。
阿六多才转身离去,尤三就从门口走出来,衣衫不整,醉眼昏花。
“哎!兄弟,你撇下我,自己却走了!”
阿六多头也不回,慢慢地往前走。
尤三赶上,说话还喷着酒气:“里头好多小娘们儿,你同我一起去吧。”
阿六多说:“你耍便是,我先回客栈歇息。”
“你不去,我也不去。”
尤三也不说话,伸手挽着阿六多的手臂,走过潭城的大街小巷。
回到客栈,两人洗完脸上床歇了。
到了半夜,阿六多被脚步惊醒,一个激灵,捉起枕边的刀下了床。
“兄弟,是我。”尤三在漆黑里心虚地说道。
“干嘛去了?”
“呃……我还是回去了一趟烟雨楼……嗨,出门在外……”
阿六多重新躺下,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两天后的上午,阿六多和尤三去街上逛了一圈。
回到客栈,开门时,一个折叠的纸折子从门缝掉到地上,隐隐透着墨迹。
阿六多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