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猎物,冷冽的目光看向河对面,一时让本来心怀希望的角马群发出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不过幸好这只花豹也没有太贪心,知道这只角马就够自己吃了,很快就拖着角马的尸体远离了这个地方,看样子也不打算回来。
纳吉布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了最后,他只是用有些勉强的语气说道:“至少它们要面对的危险少一个了?”
虽然……这种危险的减少是以牺牲了一个本该活下去的生命为代价的。
北原和枫没有回答。
他只是有些怅然地注视着这条河流,任由身边的风用早晨还带着清凉意味的空气吹拂着自己的眼睫,浅米黄色的围巾在空中微微扬起一角。
“其实,角马在第二年带着新生的小角马回来的时候,也会渡过马拉河。”
旅行家抬起眼眸,对着远处的太阳轻轻地眨了下眼睛,好像把身上的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伸手把猫抱在怀里,声音里也带上了和平时一模一样的温和。
巴斯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爪子紧紧地抱住了旅行家,难得没有出声。
“那个时候,它们会阻止小角马试图从没有鳄鱼的地方过河的行为。因为这样下来,小角马在第二年面对这条河流的时候就会失去面对鳄鱼的勇气。”
北原和枫说这个的时候,语气更像是在说一个有点年代感的故事,不急不缓地讲述着:“对于角马这个族群来说,不过河就是死亡。”
角马还在犹豫,但是斑鬣狗和狮子已经从两边发起了袭击,截断了角马们撤退的后路。角马们慌乱之下也开始努力对敌。
但是这次,食肉动物们可不会傻傻地撞上去了。它们要做的是骚扰和不断的恐吓,让这群角马走投无路地冲下去。
“而角马每次都能渡河成功,这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大多数时候只是……”
北原和枫稍微犹豫了一下,看向终于被这些危险的动物必得慌乱起来的角马群,轻声说道:“把鳄鱼喂饱、河道填满了而已。”
尼罗鳄也有胃口的极限的。不算宽的河道在足够多的角马尸体下也能铺出一条血肉之路。到了那个时候,鳄鱼也没有办法窜出来攻击。
角马群在狮子和斑鬣狗罕见的合作下冲了过去,时不时还被这些动物发出各种各样的骚扰式攻击,一时间血腥味也弥漫开来,凄惨的哀嚎声响彻了这条小河。
终于,有第一只年老的角马在乱成一锅粥的反复躲避中被绊倒,倒在了地上。
另一只角马因此来不及转弯,速度不可抑制地看了下去:接下来是第二只、第三只……
就算是在人类世界,巨大的慌乱能造成的踩踏和摔倒事故也是能够死人的,更何况是跑得那么快、吨位那么大的角马?
这种几乎快要叠成一团的慌乱让许许多多角马倒了下来,甚至不少往河流中挤的角马也在鳄鱼的攻势下摔倒,阻拦住更多角马的道路。大片大片的鲜血如同花朵一般糜烂盛开,带着碎肉和飘动的白骨,不断溅起的水花与哀鸣。
何为天国之渡?
以尸骨为桥梁,以死亡做船骨,最后从森森白骨与尸骸上走过去。
到达承载着一个族群生存梦想的地方。
年轻的角马在老角马的保护下,踩着还带着体温的尸体跨越这一条宽度浅浅的河,朝着上坡跑去,发出阵阵痛苦的嘶鸣。还有不少带着伤口的角马在往上冲的时候仿佛用去了所有的力气,在到达了安全地点就轰然倒下。
狮子和斑鬣狗则在河岸这边大口大口享用着美食,嘴角被鲜血染红,有几只斑鬣狗还想要抢到更多年轻的角马肉而对着一只母狮叫唤起来。
越来越多的角马度过了这条河,到了最后,鳄鱼甚至都懒得攻击它们。但是它们的步伐依旧快速而紧张,好像有幽灵站在它们的脚踵上。
朝霞的光彩已然褪去,只剩下雪白的阳光照
射着这些在水中逐渐失去血色的尸体。
还活下来的角马哀哀地鸣叫着重新整队,回头看着这片葬送了无数同胞的地带。
然后奔跑向前再也不回头。
奔跑。
角马的一生几乎大半时光都是在奔跑。
它们在母亲的奔跑中诞生,在出生后十分钟内开始奔跑,在一两天内追上大部队迁徙的脚步,奔跑着渡过格鲁提米河和马拉河,奔跑着躲避狮子鬣狗的追捕。
它们只有牺牲同伴,只有不断逃离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活着。所谓素食者的自由,不过是肉食者眼中不值得一提的笑话。*
“但至少,它们一直活着。”
北原和枫摸了摸纳吉布的脑袋,轻声说道,眼眸注视着远方。
“而活着,本身就意味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