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 他疯狂想要得到的东西,谢凌却轻而易举地全部拥有了。
十六岁的少年,即将迎娶他的心上人。
大婚的喜帖送进了武毅侯府, 重羽高高兴兴地问他会不会去喝喜酒,叶灼眼眸沉冷,情绪比往常更加阴鸷。
自己求之不得,纠结寻找到东西, 他得到的总是那么容易。
“喝喜酒?”他苦涩一笑:“当然会去,不仅要去,还要好好恭喜他。”
重羽没明白他的意思, 只以为他真的是想去庆贺。
叶灼将目光放在墙边的剑上。
他迫不及待想看,如果经历与自己一样的事,他还可以做无忧无虑, 万千宠爱的仙门公子吗。
料峭的冬日,他挑了许多适合他的灵器, 金凰弓,朱凤弦…每一个都是谢凌曾经说过想得到的灵器。
他在履行从前的约定, 他对谢凌说过的,等他长大成婚,就送他金凰弓做为贺礼。
这样的举动连重羽都觉得他对谢凌过于好了。
可他却反问:“我对他很好吗?”
被他亲自抚养长大的少年,与他当年一模一样的处境, 每次看见他,被勾起恻隐之心时, 也会不自主地想起那些血淋淋的痛苦。
赶去赴宴时, 他什么也没带, 只拿了一把剑, 一张金色的凤凰面具。
*
不知道天照山的雪下了多久, 也不知道她躺在地上冷不冷。
大片的红如烈焰灼烧在他眼前,烧地他剑都有些拿不稳。
青涩的少年无助地抱着本该嫁给他的新娘子,像一头困兽茫然地捂着她流血的脖颈。
那段鲜血一直蔓延到他剑下。
这一刻他恍然意识到,她死了。
那个会帮他剥橘子,总是静静地望着他们,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的少女,死在了他的剑下。
不过还好,她是被他杀死的。
谢凌悲痛地跪在雪地里,一遍遍哀求她不要离开,慌乱地手足无措,竟想用灵力帮她渡气止血。
多少次想在他眼里看见这样的痛苦情绪,今日终于如愿了。
可她却突然伸出手,像是抚摸着看不见的风。
*
等他回到武毅侯府,已经是夜半时分。
天照山带来的寒气久久驱散不去,剑上的血腥气一直从他的手心往身体里钻。
叶灼握着剑柄,已经分不清剑上的血迹哪些是她,哪些是自己。
红色的血液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攀附在他的剑上,碰到,看见,都会感到心脏被啃咬的疼痛。
重羽震惊地望着他那把染血的剑。
长剑叮当落地,男人扶着头,似乎是痛苦地□□了一声。
重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小侯爷,今日为何会在露出这种表情。
金色的凤凰面具坠落外地,眼角处已经摔出了一道裂痕。
他怔怔地坐了很久,慌张中翻出了一些朱影花的种子。
这些朱影花被他放在角落里,屋子里又不开灯,跌跌撞撞找了许久才找到。
往常随意就能做出来的机关阵,今日试了许多次才成功。
绯红色的花瓣在血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诡异,他不停地种,又不停地失败。
没有尸体,没有魂魄,他根本种不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叶灼打翻了机关阵,将重羽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暗沉沉的屋子里。
他一遍遍问自己,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她穿着嫁衣,奋不顾身地挡在他身前,那一刻,他控制不住多出来的一剑,倒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愤怒,愤怒那双他曾在三百年前看过的眼睛,那只递给他橘子的手,此刻为了另一个人不顾生死。
还是说,仅仅是想让谢凌难过……
他自己想不明白答案,也不会有人告诉他答案,就如归元寺里的尸体一般,那些人永远也无法开口,告诉他究竟什么是对错。
可他明明给过她机会。
归元寺里让云鹤将她捉走,想让她看清她在谢凌心里的地位。
将问心诀送给白纯宜,让她知道谢家愿意与她结亲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照山之前,又让她从城外离开,永远也不要回来。
……
一次又一次,是她不识好歹。
可是她死了,他好像又没有那么开心。
思绪总是控制不住想起很多年前他写下的心愿,帝王位非他所愿,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他想要的东西。
很多次,他也会梦见那些事没有发生时的情况。
梦中,他已经离开朝堂,与身边的那个人归隐山林。
他们只有一栋小小的屋子,两个人永远要挤在一张小床上,床很小,发出一点动静都响地惊人,她总会责怪他动作太大,可即便是这样的话,他听着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