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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苏轻眉要去行会,兀自对铜镜熟练地勾画遮掩容貌的妆容。
如今她作为县主的护卫众多,舅舅也在她身边留下隐匿的打手,是以不怕遇到恶人挑衅。可她不喜说话时别人总紧盯她的脸,累的她说好几遍。
绿桃在一旁记账,发愁道:“小姐,奴婢怎么算,咱们的钱也不够负担三艘巨船的花用。”
上次就近走一趟赚了一万多两,说起来的确让寻常百姓仰望,绿桃起初激动的睡不着觉,后来算账,大船的磨损和护养皆是天价,刨去其余费用,大概到手九千两。
这次小姐决定直接出行三艘,航行的更远行程历时翻三番,她们在大朔得采买,到藩国也得买货,哪来那么多银子垫付。
港岸的商铺租金要年尾才收齐,带上船的都得实打实的银子。
苏轻眉在脸颊画小雀点,“马上就有了,我去行会,不就是为了借银两。”
“小姐,他们见您是女子,一直虎视眈眈想分一杯羹,您真让他们插手啊。”
苏轻眉笑了笑,自信道:“你放心吧,我不但要拿到银子,还要让他们连汤的香味都闻不到。”
“嗯!”
——“小姐!”
夏末时微风阵阵,拂冬奔跑的裙角飞扬,没到门口就喊起来了,“小姐,李焱今日有回信!”
苏轻眉的手一抖画歪了黑点,她接过丫鬟捧过来的信,一时居然不敢打开。
她让李焱做的,是倘若陆迟身边出现旁的女子,再告知她。
这一年多,她未曾收到来信有两种可能,一是李焱不愿意,二是,陆迟身边没出现女子。
此刻突然有信……
苏轻眉屏气展开信纸,他只写了一个字:【有】。
拂冬见她脸色不大好看,“小姐,怎么了。”
“没事,你去忙吧。”
绿桃收起账册朝拂冬摇了摇头,示意别问,两人一块快步离开。
房中只剩下苏轻眉独自坐在铜镜前,神情自然地画完了妆容。
她习惯性地拔下发髻的簪,放在手上摩挲。
黄金将断成两截的木头镶了回来,仍旧精致好看,可惜簪头的五瓣桃花缺了一瓣,即使找了大朔最好的工艺师傅,也做不到完美补上那个角。
她和陆迟之间也一样。
他那时看起来是那般深情,一年半载,原来足矣让男人思迁。
她当然明白不能怪陆迟,在他眼里,她狠心嫁作他人妇,对他毫无情意且刺了他一剑,她凭什么要求他继续对她满腔爱意。
只是。
她以为,会稍久一点。
少顷,苏轻眉很快敛住情绪走出门,唤来绿桃,若无其事,“让老孟备马,你随我去行会。”
“是,小姐。”
……
苏轻眉住在苏宅,苏文安坐轮椅在前院活动,她不想常和他撞见,就在樨香院旁新开了个门,方便她随时离开。
马车停在城东醉东居。
今日午后醉东居闭门,厅堂的桌椅挪开,只搬了两排太师椅,坐的是扬州各个行业的商户表率。
沈钧家里是皇商,不可参与民间行会,故而不在此列。
最上首是扬州钱庄老板,也是醉东居的掌柜之一。
“李东家来了。”
“呵,原来这就是江南现今的风云人物,架子真是不小,要我们这些老头子等。”
在场大多是年长的男子,投来的目光一半对她羡慕,一半对她不喜,翻来覆去说得就是运气好而已,年纪轻轻的妇人能什么本事。
苏轻眉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左边首位,她若是运气好一辈子,那也是她的本事啊。
钱庄主事程江拍了拍掌,“好了,说正事。”
“这次喊大家来聚,主要因着上个月淮河以北水灾,官府要两淮行会捐银两。”他看了眼苏轻眉,“你们也知晓,扬州因海商风头十足,这下不得不多捐点。”
意思就是,名是李氏扬的,钱大家一起捐。
苏轻眉接过,缓缓笑道:“淮河是你我家乡的母亲河,身边乡亲有难,我们多捐如何与风头有关,难不成没我李氏的海贸生意,诸位心善的东家们还能放着灾情不理。多少全是心意,我前日去官府拿凭证听闻此事,怎没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