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东街,槐园。
一向在宁荣府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贾珍,在这槐园连门都进不了。
外面一个傻子,里面一个楞丫头,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这是赤裸裸的挑战他的权威。
心急火燎,怒火冲天。
终于等到林山、丁岳来到槐园,直接命令道:“这个傻大个判族,给我往死里打!”
“这?”
林山看着铁塔汉子手持铁棍,一脸凶相守在内门前,不解道,“看情形,他在守护内眷,打他?”
贾珍大言不惭道:“救人如救火,这个浑人守着门却不让进。”
想着当着下人家丁的面,颜面尽失,眼神更加恶毒阴狠:“把这个傻比给我废了,往死里打!你们这个月的例钱,翻倍!”
“擅闯此门,杀!”
铁柱一声爆呵,浑身的各大肌肉隆起,身体紧绷,青筋暴跳,如蛮熊下山,恶狠狠的盯着左右逼近的林山、丁岳。
林山一个滑步欺身而上,“杀!”铁柱一铁棍带着破风音爆向他砸来,根本不考虑打死打伤的问题。
林山早已发现,这铁柱空有一身力气毫无武技,进攻本是虚招灵动的侧滑躲过铁棍。
而右侧却空门大开,“嘭……”丁岳一根便夯在铁柱背上。
当铁柱的铁棍又横扫丁岳时,林山又一个虎扑,“嘭”又是一棍。
深夜的打斗,怒吼,沿着街道,在寂静的夜空,响彻宁荣街。
很快,引起了巡夜官兵的注意,赶赴而至。
“住手!”什长头目爆喝。
“我乃三品爵将军贾珍,见到本官还不见礼?”贾珍稳坐木椅,晃着腰牌,一脸傲然。
小头目看到腰牌,心中将贾珍祖宗十八代骂个了遍。
这是顶着爵位的将军,并无实权的腰牌。
但又实实在在是三品爵将军,不得不先施礼,然后问道:“贾老爷这是要硬闯民宅?”
“尔等不知,此宅属于我宁荣府?我等处理家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贾珍一个眼色,赖升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巡防:“夜里寒,各位官爷辛苦,去吃杯酒暖暖身子!”
“职责所在,贾老爷勿怪!无论如何,夜里不得打斗!”
什长收下银子,叮嘱一句便匆匆离去。
他也知道这种高宅大院,打死家丁家人,官府都不管。
贾珍刚欲再次下令,却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这可是京畿精锐,不是几个小城卫那般容易糊弄。
准备等精骑兵过去,没想到隆隆的马蹄越来越近,居然在槐园停下。
一头戴山字无纱黑帽,身穿紫色圆领熊袍束带,胯间按着一把雁翎刀的少年武将大马金刀走了进来。
冯紫英乃京营实权神威将军冯唐之子,也认得贾珍,上前道:“贾珍兄,深夜缘何在此打斗?”
“紫英兄,家门不幸,出了逆子!”
贾珍故作一脸痛心,他的空壳子三品爵将军完全唬不住这种五品的实权将军。
“我问的是,你缘何在此?”
冯紫英面带戏虐,问话丝毫没有往日那种点头之交的客气,贾珍脸色一沉:“我处理家事,难道还要给冯将军汇报?”
“贾蓉并不在槐园,蓉太太一人在内宅,你不懂得避嫌??!”
冯紫英一脸讥讽,随后一声爆呵,“奉顺天府尹令,将贾珍带走!”
“???”
如同晴天霹雳,所有人脑瓜子嗡嗡的。
贾珍更是如遭雷殛,惊愕道:“顺天府尹,抓我?”
“你被卷入柳国丈大案,这是万岁爷钦点案件。”冯紫英冷声喝道,“带走!”
贾珍原本狂热的心如同一桶冰水浇下,由外而内透心凉。
审案过程,冯紫英也全程聆听,对贾蓉生出几分欣赏,好意提醒道:“告诉内宅之人,贾蓉无事,配合调查完便可回家,无关人员都散了!”
贾珍一直憋着的一股气,此刻如泄气的皮球,顿时瘫软下来,止不住的筛糠发抖。
他本能不信,柳国丈案件能牵涉到他。
好在他乘着马车而来,被官兵粗鲁的装进马车,向顺天府衙驶去。
秦可卿等人也听到了冯紫英的提醒,顿时魂体归位,潸然泪下。
“蓉奶奶,你不听大爷的话,还要开门?”
晴雯也是大舒一口气,忍不住促狭道,“哼哼,大爷回来……你肯定要挨打的!要我隐瞒吗?”
这便是贾府丫鬟的视角,从小到大,在各种严苛的规矩中,一路打骂,却顽强的长大。
“不用!做错了事,就要承担。”
秦可卿摇摇头,洞穿虚空般看着顺天府的方向。
眼中噙着泪,却笑靥如花。
……
顺天府衙。
贾蓉一番神操作下来,彻底解脱嫌疑,反而从被告变成了苦主,如此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