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逃出,父亲……父亲被挖出了妖丹炼化于九黎壶中……
他,他们也要挖我的妖丹,可是,可是……我根本没有……
“常羲”悚然一惊:“什么……什么意思?”
没了……妖丹没了……我往后,再也不能修炼了……
羲儿,不哭,我没事,都过去了。
常羲站在不远处,看着白遥与另一个自己说着许多既熟悉又陌生的话,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随着刻入骨髓的思念复苏,挣扎而出。
羲儿,原来你真的不能留在这里。
因为你太好了,见到你,空气都是甜的,连虞渊这么糟糕的地方我竟然也觉得还不错。
现在我可知道何为红颜祸水,美色误国了。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站着别动,闭上眼睛。
她当他为何失去了记忆,原来是后来重获的妖丹已被夙离暗中篡改了记忆。
她以为他为何不肯告诉自己,原来,他早就说了,早就……完完整整地告诉她了。
“白……”
忽然整个魔障破裂,一股力道不由分说地将她扯了出来。
一只猫妖奄奄一息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身上绽开了一个恐怖的口子,横亘整个腹部。
束发的绸带猝然断为两截,满头乌发散开,一抹红色夹在期间,慢慢滑落地面。
白遥虽然是妖,于咒符一道上,却越出别人不止一星半点。
常羲略微读懂了一些那符文所刻,这抹经年已久的暗红却非朱砂,乃是人血。
“血符……”
方才那妖怪靠近,常羲一时不察,竟被他设下魔障,欲趁她分神之时偷袭取她性命,可这一纸血符却能辨识杀意,反以击之。
无论人仙妖,腕间有三滴精血,一滴精血所化,识善恶,护符主,可亦是用之即毁。
她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无力和无处宣泄的悲痛。
常羲,你看,他死了……还是护着你。
明明泪流满面,面容痛苦得好像撕心裂肺一般,却连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她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咬牙缓缓冷静下来。
常羲空洞地垂着双眸,继续弹奏伏羲琴。
不一会儿,目光所及之处,六界已浸在一片血红之中。
她听不见仙妖的求饶,心中只有一片宁静。
常羲并非被人占了身子,而是她原本是天地养化的一株桑树,元始天尊点化的一个小仙,与当时的南极长生大帝之子钩玄帝君乃是恋人。因算出她命中有此劫难,将要成为妖神,钩玄抽离了她的记忆,消去了她的法术,与其他四位帝君将她的仙骨剔去,打落人间。
后来妖神出世仍旧不可避免,钩玄伤痛,力战妖魔而亡,沉睡于无妄海,魂魄四散,一魂进了后来的重明帝君身体里,因而重明命中注定与常羲相连。
后来种种,不过是循了许久之前应该走的道路。
一曲奏闭,天地归于一片平静,上清天莽荒境,却异象突生。
落于中央的扶桑神树枝叶簌簌,无风起舞,花苞慢慢绽放,绚丽至极。
以它为中心,万里莽荒境重现常青,只是片刻,又迅速衰败下去,唯有这棵同一块天地造化的石头一同出世的扶桑树仍然飞花漫天,盛放得绚烂至极。
远远的听见有人柔声地呼唤道:“常羲?常羲?”
常羲从梦中惊醒,脑海中空荡了片刻,须臾,无数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她顾不上穿鞋,往外间奔去。
竹榻上,那个人正笑意宴宴地吃着两个时辰前常羲从凡间带上天的点心。
她就这样看着他,便觉得圆满极了。
你还在,真好。
常羲慢慢地走回去,并不打扰他品尝美食。
寝殿内,檀木桌上摆着的神农鼎青铜依旧。
原来一切都是虚幻,皆是神农鼎中一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