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次把她送出去,她就再也回不来了似的。
这几口大箱子不但装了府里给她置办的所有的衣裳首饰,还把她惯用的茶具什么的都带上了。包括被褥,还有十几双鞋子。
陆惜玉觉得,六皇子是要把她给送走。
这一趟离府,再回京时,羽王府就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了。
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心情,她曾经那么害怕来到这里,那么想要逃离这里。
可是后来有了信念,有了要报的仇,她开始学会了坚强与忍耐,也学会了逢场作戏,学会了昧着良心说甜言蜜语,还学会了陷害,学会了伤人。
她原以为来到这里之后,要对付的是两个人。一个陆倾城,一个六皇子。
可意外的是,六皇子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发乎情止乎礼。
不动她,却教她怎么在这座府邸里生活,怎么使唤下人,怎么远离陆倾城,怎么才能让自己在一个并不喜欢的地方过上舒坦的日子。
他还教她练剑,打拳,抚琴,写字。
从前在左相府她都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府上都从来没有专门为她请过教习师父,以至于她长到这么大,连几个大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六皇子没有嫌弃她,也没有说过她蠢笨,而是很耐心地纠正,还跟她讲哪里写得不好,怎么才能进行调整,他甚至还让府里一个绣坊出身的嬷嬷来教习她女红。
羽王府的人都知道府里真正得宠的是玉姑娘,即使嘴上跟陆倾城叫着王妃,私底下对她也是最尊重的。每天端到她屋里来的饭菜,都比陆倾城那边要好。
这才刚刚入冬,六皇子就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全套的过冬衣裳,披风都做了十几件。
她屋里早早就用了银丝炭,茶壶里永远都是温度刚刚好的温茶。
有时候她会觉得日子过得恍惚,因为太舒坦,以至于她总会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六皇子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被送来羽王府也并非六皇子所愿,所以她跟六皇子之间其实并没有实际的冲突。
她的仇人只有一个,便是陆倾城。如果硬说还有一个,那就是她父亲。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跟六皇子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她大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只要陆倾城的仇报了,她就是这羽王府的女主人。
可是如果这一切被六皇子发现了呢?如果六皇子知道她实际上的心性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知道了陆倾城开始吐血,也是她暗中做的手脚,会不会觉得她很可怕?
他喜欢的,或许只是单纯胆小的她。
外头有人在敲门,然后传来初蝶的声音:“姑娘,奴婢可以进来吗?”
半晌,才听到陆惜玉应了一声:“进吧!”
初蝶推门进来,又赶快把门关好。但冷风还是灌了一些进来,陆惜玉觉得有些冷。
初蝶上前拨了拨炭,屋里的温度又升上来了。
“姑娘,王妃那边似乎不大好。”她凑上前,站到陆惜玉身边说,“这已经是第二次吐血了,奴婢听说她明日一定要跟着陆家一起去古县祭祖,可就这身子骨,八成就得死路上。”
陆惜玉眨了眨眼,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念叨了一句:“这么快就不行了?”
初蝶说:“药的分量有点重,奴婢觉得除非是找回春堂的大夫来给她看,否则是治不好的。但也不至于立即就没了命,再撑个二十天到一个月,也有可能。姑娘,奴婢有些担心,如果是回春堂的大夫来看,您说会不会查出她是中了毒?”
“不会的。”
“小姐对那药有把握?”
“不是对药有把握,是对六殿下有把握,六殿下是不会找人给她看病的。”
初蝶松了口气,“那就行。”然后也看了看收拾好的那几口大箱子,又道,“会不会带的有些多了?
咱们也不过出去月余,这带的东西,怕是一年都够用。”
陆惜玉没说话,初蝶就问:“要不要拿出去一些?”
她摇头,“不用了。他收拾出来这么多,我们就带这么多。都听他的。”
初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好放弃再劝,去给陆惜玉倒了盏茶握在手里,然后自顾地又去整理那些还没整理完的首饰。
“姑娘真是命好。”初蝶一边装那些首饰一边说,“这才多少日子,六殿下就给姑娘置办了这么多好东西。奴婢从前没在左相府待过,也不知道姑娘在左相府是什么样的光景。可就冲着那位大小姐能干出带着姑娘一起出嫁的事,想必姑娘在娘家日子过得也不太如意。
现在好了,姑娘有自己的家了。等姑娘满了十五,就可以真正嫁给六殿下,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甚至连出个门都要戴上厚重的幂篱。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羽王府,六殿下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姑娘去赴京中宴席。”
陆惜玉听着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