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稚没有听程凇的话。
她让来接的程家司机先走, 一个人坐在校外的公交站台上等了很久。
球赛打完将近十点半,冬夜的雪一直没停,翻飞飘落在路灯底下。街道两边的行道树枝被雪压得低垂着,不时窣窣颤动。
岑稚被冻到快要僵掉, 校门口陆陆续续出来一群人, 热闹地笑着闲聊。
有人眼尖地瞥见岑稚, 用肩膀撞了下程凇:“诶, 那是不是你妹妹?”
程凇从微信聊天框里抬头, 果然看到不远处快要被落雪淹没的人,眼里闪过讶然, 他收起手机走过去。
“怎么还没回家?”程凇立在她跟前, “不是让你先走?”
被问的人不说话, 用通红僵硬的手指抚掉羽绒服上落的雪,站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她眼睛也很红。
程凇和她对视几秒,想开口,被她抢先打断:“是因为游戏吗?”
“什么?”程凇没听懂。
“是因为游戏,你才喜欢她吗?”
十六岁的少女初次心动, 天真固执到一根筋,她坐在这里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陪着他的一直是自己,他却先喜欢上了别人。
于是把一切归结于游戏。
呼吸在寒冷的风里蓬松成白雾, 岑稚伸出手,小心地拉住程凇的外套衣角:“如果是这样, 我也可以学的。”
如果是因为游戏。
我也可以学的。
我也可以陪你。
你能不能等等我, 不要喜欢别人啊。
或许是她声音太小。
程凇没有听清。
他隔着白雾安静好一会儿, 然后笑起来:“什么游戏不游戏的?”
他揉了揉她脑袋, 撸小动物似的,屈指弹她额头,低声道,“岑吱吱。”
“你别跟着我学坏了。”
–
三班的班花谈了不到两个星期就分了,岑稚放学听见程凇和朋友说是因为太粘人,他喜欢独立一点的。
可是隔周有个很可爱很会撒娇的女生给他递情书,他也答应了。
他谈过的恋爱没有重样的,猜不透他喜欢什么类型。来找岑稚打听的女生数不胜数,岑稚自己也不知道。
高一下学期已经分科了,程凇在理科实验班,岑稚在文科。东西两栋楼离得很远,只有刻意装作偶遇,她才能碰见他,以及和他动作亲密的女生。
岑稚努力和程凇保持距离,他谈恋爱时她会让自己暂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尽职尽责扮演好旁观者角色。
算是给自己留点体面。
原本只有上下学会一起回家,后来岑稚高二干脆搬出程家租房子住。
理智上知道程凇和她没可能,却还是在课堂之余,开始学着怎么打游戏。
岑稚长这么大很少玩游戏,上次接触这个可能还是俄罗斯方块。
她在网上找了视频,跟着练,依旧菜到让人发指。勤勤恳恳地和人机对战一周后,她有了点自信,试探地走出新手村,选择匹配周围队友。
结果开局就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着急忙慌地哪个技能亮按哪个。
不出意外送了人头。
队友暴躁地开麦骂她:“鲁班怎么回事啊?小学生放假了能不能别上网,把手机还给你妈!老子在键盘上撒把米让鸡过来啄都比你打得好!”
头一回被人骂这么长一串,岑稚直接懵了。她用半分钟消化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把他们坑得很惨。
于是也开麦道歉:“对不起。”
女孩子的声音干净清甜,像一杯夏日里浸着碎冰的樱桃冰沙。
团队频道里微妙地安静下来。
吕布不吃这套,还要接着骂。
“——她菜怎么了?”
耳机里冷不丁出现道清澈好听的声线,懒洋洋的带着点不耐烦,“她是被对面打死的,又不是自杀。你冲她凶什么?搞清楚自己是哪边的。”
岑稚正心虚地挨训,闻言一愣,看向聊天框,发现是同队里的钟馗。
他开麦之后。
所有人默契地保持沉默,连那个暴躁吕布都老老实实闭了麦。
没想到会有人帮自己说话,岑稚在聊天框里输入‘谢谢’。
准备发出去时,她意识到这是团队频道,犹豫了一下,又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