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应该好好克制一下了,不管是她还是睚眦,尤其是睚眦,一旦开始手上沾了血,就会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有时会直到精疲力竭才能停下。
所以她才不敢轻易动手,在京师青楼底下的时候,也只是踢飞了那个检查房间的士兵,并没有动手杀了他。
而不同于睚眦那随性的心态,蒲牢对那种肆意屠戮生灵的心态其实很是抵触,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真正动手杀人。
而刚才,是她这辈子里干得最彻底的一次。
进攻白莲教营地的军队,可是有将近五千人,到落荒而逃的时候只剩下了寥寥不到百人。
而在那女人露出狡黠笑容的时候,她忽然又感觉到自己被利用了。
“寒烟姑娘,她到底是谁?”
她只能问正在处理着她身上擦伤的柳寒烟,估计是看出了她们两个关系不错,那女人甚至直接叫来了柳寒烟去单独照顾她。
“她是无生老母的化身之一,也是我们的领袖。古佛出现安天地,无生老母立先天,说的就是她。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能剪纸成兵,凭空变出粮食来的就是她。”
“可是她并不能……”
蒲牢可是一眼就看出那家伙不过就是一个凡人而已,便开口想提醒被蒙在鼓里的蒲牢。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柳寒烟伸手捂住了嘴。
“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我们得相信啊,我们只能相信这个。”
柳寒烟的神情又变得有些落寞了,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看了看周围,确定了没有人,才双手合十虔诚地向着蒲牢请求道:
“所以,请你也稍微相信一下吧,哪怕她说的这些不是真的。”
真是奇怪,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自愿被骗的人?
蒲牢不理解,在跟着白莲教们回到主营的时候还不时注意起了那个女人的动向。
“无生老母扶持弟子九宫神功附体,上天下地,刀山火海,铜皮铁骨,鬼神让路,百无禁忌。”
一路上,那个身穿白袍的女人都在认真地用这些奇怪的咒语安抚着身患病痛的伤员们,而那些被她“施过法”的人也很配合地露出了放松的神情,好像身上的伤痛真的不翼而飞了。
蒲牢大受震撼,她从没见过一句咒语就能治好病痛的方法。
那些人的伤口没有愈合,断掉的手脚也根本没有长回来。
在接受了所谓无生老母的祝福之后,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那个……”
终于抽了个空闲,蒲牢溜到了那位无生老母化身人的身边,好奇地询问起了她的身份:
“你真是那个什么无生老母的化身吗?我看你一路上用咒语治好了不少人。”
那女人先是惊讶了一下,随意露出了理解的表情,弯下腰来认真地解释:
“你要是相信我是,那我就是。”
“我很想相信,可是从你身上我找不出一点道神法力存在的痕迹。”
蒲牢迎着她的眼睛,直视着她那张与年龄不太相称的成熟的脸。
不知道为何,这个人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给她一种令人不安的注视感,反而像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慈爱”的感觉。
“我叫唐赛儿,是个土生土长的鲁山蒲台人。”
她开口了,第一句话便是真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无生老母的?或者说,是怎么成为她的化身的?”
蒲牢做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静静地等着这个名叫唐赛儿的女人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哪有什么无生老母啊,就算有,她也不会注意到我们这种如蝼蚁一般卑微求生的普通人的。”
唐赛儿叹了口气,摘下了挂在头发上的白色纱巾,
“我十八岁嫁给了我的丈夫,他叫林三,与我恩爱无比。我本梦想着踏入男耕女织的恩爱生活,想着可以与我相爱的那个人厮守终生……”
她看了看蒲牢有些茫然的表情,自嘲般地笑了笑:
“哈,你可能还不是很理解这种事情吧。不过无妨,因为他很快就死了。”
这句话说得十分轻松,好像是在诉说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我的父亲被抓服劳役,丈夫去官府讨粮的时候被乱棍打死。在那之后,我的父亲悲愤而死,母亲也重病身亡。幸而,他们留给了我一个念想。”
说着,她扭了扭头,用下巴指向了身后被放置在墙上的一本卷轴,
“白莲教的典籍,说是能上可通天,借来神力,能水火不侵,剪纸成兵。”
“真的吗?”
蒲牢盯着那本古色古香的卷轴,眼中透露出好奇。
“当然。”
唐赛儿狡黠地眨了眨眼,
“因为那是我说的。”
“那不就是骗人么?可你好像真的医好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