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考场,但比考场更难。
有谁的策论能让帝师过目?怕是只有圣上了。
又有谁敢让帝师枯坐一个时辰去等你洋洋洒洒写经义?
用许丹青的话来说,中场突击考察才是最能测试出真假,就算是胸有成竹提笔一气呵成也得小半个时辰,这样的人除非事先得到考题......
许丹青思衬片刻,提笔写下一段话。
而在场的人都无心顾忌其他,故而也没发现竟是个孩童在作答。
无论是策论还是经义都不需要写自己的名字,以匿名方式源源不断涌入海大人手中。
但两人都没有看,而是让欧阳公先过目。
眼下到了这个境地,哪能不知道欧阳公这是有收徒的打算。原本的归乡养老竟然是再收一个弟子,这不得不让人深深去想是否天子也知道?
如果天子也知道,那被欧阳公选中的弟子可谓是一朝登龙门,直接入了天子的眼。
“嗯?”欧阳公原本看过一页又一页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忽而翻到一张纸后停顿片刻,细细读了一便笑道:“诸位且来一观。”
不知道实情的人们在交上试卷后坐立不安,又想答案被看到,又怕答案被看到。
只要得到帝师的一句指点,那都是莫大的荣耀。
但帝师何等人物,怕是他们写的都入不了眼,若是得来的是失望与训斥......
“宋兄?宋兄你怎么了?”
“来......”
“别出声!让我歇息一下就好了。”
三两人扶着几乎摇摇欲坠满头大汗的书生坐下,许丹青默默摇头,这届书生的抗压能力不行啊。
就在此刻,一道清嗓子的声音打断众人。
“君者仪也,民者景也,仪正而景正。君者盘也,民者水也,盘圆而水圆。君者盂也,盂方而水方。君射则臣决。楚庄王好细腰,故朝有饿人。”
小厮笑眯眯环顾四周,“请问是哪位夫子写的,请随小的离席片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尤其是一位蓝袍男子更是恨不得喷出火来,“君王天授,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既然天授,又怎会出错?若有错,那也是臣子未达本分!”
许丹青一眼便认出此人,便是早先在庙中背后说人坏话不止,骂他还连带他爹娘一起骂进去的人。
这人天生爱和人唱反调不成?怎么哪哪儿都有他。
“是我写的。”
在众人纷纷问身边之人是你写的时候,一个孩音突兀冒出,十几双眼睛明晃晃望过去,写满不相信。
更有好心者提醒许茂,“这位兄台,现在可不是让小孩子玩闹的时候。”
许茂挺起胸膛自傲道:“就是我儿做的,这有什么可作假的。”
许丹青正好衣襟,安抚拍了拍老爹有些发抖的手,“爹,你要相信你儿,你教过我,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后悔,成败皆是自己所愿。”
瞻前顾后的人,成不了江陵首富。
许家人的血液里,天生流着几分赌博的种子。
“不可能,这怎么会是一个孩子写出来的?他家大人是不是疯了,要捧也不是这个时候捧?”
更快有人反驳此人,“眼下这种情况如果去作假,那才是疯了。”
“敢在帝师和知府还有鹿鸣书院院长面前撒谎,尔等觉得有几人能作出此等行径?”
答案是:没有人。
众人不再说话,只有蓝袍人满脸不可置信,“他肯定找人捉笔了,对!他们许家家财万贯,荀兄你说是不是!”
荀夫子没有说话,天色渐晚,竹林莎啦啦作响,带动灯笼光线一晃一晃,让他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