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与江陵城隔江相望的便是蒲圻城,这是梁国在沿岸边界上的军事重镇,镇南大营的大帅府和定州水师衙门皆在城内。
方谢晓在十余员武将、两千骑兵的保护中绕过江陵城,来到大江沿岸一处平缓地带,眺望着波澜壮阔的江面,众人无不面色凝重。
天沧江延绵数千里,最宽处为六百余丈,位于大梁尧州东南角上的入海口,最短处位于渝州西南的苍云峡,仅有五十余丈。
江陵城北的江面约为一百丈,换算成裴越前世的长度即三百米左右。
这个宽度显然不算特别窄,但是江陵和蒲圻之所以能成为大江南北非常重要的兵家重地,原因便在于从上游五峰渡口,一直到下游神女渡口,这段长约八十余里的水域无风无浪,水下几无暗礁湍流,水势极其平缓。
秋日烈烈,白云悠悠,云层折射出的光芒笼罩在这片大地上,以天沧江南岸为界线,暴烈与平静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相依相存。
一边是厮杀惨烈的江陵城,数万周军蚁附而上,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试图将大周战旗插在城头上。城内守军在保定伯蔡迁的指挥和调派下,不断将敌人赶下城头,城内亦在有条不紊地搬运各种守城器械。
鲜血泼洒在斑斑驳驳的城墙上,所有的阴谋诡计到此时终究化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决斗。
另一边则是秋风吹拂的大江,那两座浮桥完好无损地屹立在江面上。北岸出现梁军将士的身影,上游和下游都有定州水师的战船在巡弋。
方云天在仔细地观察过后,沉声道:“父帅,目前看来对方似乎有援救江陵的打算。”
旁边一员武将朗声道:“国公爷,大公子,末将以为北岸的梁军只是虚张声势,至少在近几天内,他们肯定还会继续观望。”
这两种观点都有人支持,很快周遭便议论起来。方谢晓治军严明但是并不专断,他麾下的将领也能做到直言敢当,这样的风气其实颇为难得。
片刻过后,方谢晓平静地说道:“云天。”
“末将在。”
“传令催促五峰水师,命令他们尽快赶来。”
“遵令!”
……
蒲圻城,帅府节堂。
昨日南周突然发难,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围困江陵城,仅仅留下北面临江一小片区域。保定伯蔡迁在围城之前便已派出心腹,借助江面上的浮桥传回消息。蒲圻城守军立刻通知帅府,随后便有十余名信使出城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直至今日傍晚,镇南大营六位指挥使中的四人已经率军赶到蒲圻城,余下两人之中的燕山卫指挥使李进如今在江陵城内,怀庆卫指挥使因为驻地较远且只负责定州境内安稳的缘故,并未得到传召。
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大步入内,所有人起身相迎。
他来到帅位之后坐下,言简意赅地说道:“坐,今日议一下是否要发兵救援江陵。”
老者便是镇南大营主帅、巩城侯郭兴,历来不喜繁文缛节,堂内众人早已习惯他的风格。
当即便有一位指挥使说道:“启禀侯爷,这次南周大军来势汹汹,根据蔡伯爷的急报来看,对方至少动用十万兵力,且不知还藏着多少后手。末将认为,在对方还没有完全立足的情况下,可以先派一卫将士南下。”
另一人摇头道:“既然李指挥使提前率领五千锐卒渡江,这样一来江陵城内足有三万兵力,用来守城绰绰有余。末将觉得不必急于一时,且先看看局势再定。”
先前那人强硬地道:“江陵城不容有失!一旦我们失去这座重镇,南岸另外两座辅城也必然会陷落,届时南周就能彻底占据这段水域。郑将军,你可清楚这个后果的严重性?南周攻破江陵之后,他们可以仰仗强大的水师,在江陵渡修建水寨,对蒲圻城造成直接的威胁,继而让南北攻守之势彻底扭转。”
坐在他对面的郑指挥使皱眉道:“林将军请勿危言耸听,我从未说过放弃江陵,只是眼下时局不明,等一等有何不可?难道保定伯连区区数日都坚持不住?”
双方各执一词,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郭兴轻咳两声,堂内立刻安静下来,他转头望着右手边坐在首位的定州水师提督李元同,淡淡道:“你怎么看?”
李元同沉吟道:“侯爷,方谢晓这次选择攻三放一,在下官看来极有可能是一个诱饵。”
郭兴道:“为何?”
李元同冷静地说道:“侯爷,梁周本要联姻和亲,方谢晓突然出尔反尔,肯定要承受极大的压力,因为南周国内并非上下一心。基于此,他必须要速战速决,只有尽快攻下江陵才能压制住其他人的攻讦之声。从这个角度来看,在他率军围住江陵的同时,南周水师理应出现在附近,威慑我们的水师和江面上的浮桥,切断我们对江陵的援护,这样他才能心无旁骛地攻城。”
这番话合情合理,而且李元同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暂时还没有发现南周水师的踪迹。
其他人渐渐陷入沉思之中,郭兴对于